2022年5月22日

“求知的心既然不很深,不能成为一个学者,而求道的心更是浅,不配变做一个信徒。”

“在一个短时间内,如我们愿意,
我们可以用了光明去照我们路程的周围的黑暗。
正如在古代火炬竞走——这在路克勒丢斯(Lucretius)看来,似是一切生活的象征——里一样,
我们手里持炬,沿着道路奔向前去,
不久就要有人从后面来,追上我们,
我们所有的技巧,便在怎样的将那光明固定的炬火递在他的手内,
我们自己就隐没到黑暗里去。”


谁能想到看到我的解放日志E13的结尾,我竟号啕大哭不能自已。

我能接受他们举家搬迁,把这间房子租给其他人,但我不能接受妈妈就这么走了,然后老头中风又娶妻,孩子们自此搬离家去了首尔。

我不能接受。

妈妈不是才看到大女儿的男朋友吗,满意得不得了,笑得眉眼弯弯;而后又发现了小女儿的不如意,难过得在巷尾哭得肩膀颤抖;妈妈不是几天前才和儿子老公一起去收地瓜,目睹了老头为了和别家小轿车一较高下在田间飙车结果一家三口连人带车翻进田埂,场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多温情的带有体温的家庭细节,都盖不过妈妈的猝然离世。

我太难过了。

妈妈和孩子之间的爱,和整个家庭的关系,真是骨头连着肉带着筋,断不了的,但没了妈妈,又那么容易断。

孩子们搬去首尔,房间里不再有梳妆台,被卧也被收起盖住,取而代之的是成箱的杂物和农副产品。没有灯,没有生气,连墙上的照片都拿掉了。我记得妈妈每次被孩子们气到,都会默默地去餐桌旁站着,看一眼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好像在充电一样,然后默默地笑笑,仿佛刚刚一切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连教会都没来得及重新去吧。

已经经历过四位亲人离世的我,正在同时看人间失格这部主题在讲死亡的剧的我,似乎还是没法接受死亡这件事。从心底里并没有承认亲人们的离开,只是觉得他们是在什么地方游玩,并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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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23日

看到空心菜就会想到逆光飞翔里,黄裕翔去上大学的第一天,妈妈在食堂帮他夹菜的场景;而看到红薯又想到我的解放日志里,辞职在家的儿子陪爸妈去地里收地瓜的情节。

东亚家庭中父母和孩子的牵绊真是太深太难以割舍了。是沉重的爱。


我太懂小妹的感受了。妈妈过世后小妹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都发生了。讲真的到现在十六年过去,我也还是不明白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救护车不拉死人这一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所以一直都很好奇当时妈妈和姑姑是怎么说服医院用救护车把爸爸从西安拉回家的。她们说在车上看着爸爸的手指甲一点点变紫,而我见到爸爸时,他都已经冷了。宣布人不在的时候,应该是算在了已经回到家的那个时间。判定一个人死亡,真的就是开除社会籍。妈妈在手术室工作,已经见过那么多生离死别,而在那一刻,我还是听到她哭得好大声。

我的解放日志里,妈妈一直忙里忙外,下地干活,在工厂帮工,平日里为大家准备饭食,还要在餐桌上缓和家庭气氛,却一直到最后,她离世,被火化,被装进小坛子里的一刻,才得以看到妈妈的全名。郭慧淑,真好听的名字呀。

骨灰里还有一枚人造关节不能完全火化,二哥将它保留着带回了家,在一天深夜埋进离家不远的地里。我记得奶奶也有一个股骨头是换过的,是金属的,应该也有保留下来吧。

好像我们面对故去的人,不论是他们的遗体、遗物,骨灰还是坟冢,都会带着敬畏感,甚至还夹杂着些许莫名的恐惧。同事们得知小妹将妈妈的骨灰放在家里,问她怎么不放在专门的存放处,小妹说如果不放在家,要把妈妈放在哪呢?又有同事问,不害怕么?小妹只是默默笑了笑。怎么会怕呢,我想,那可是妈妈呀。所以我也一直记得最后见爸爸的那一面,是火化前几天烧完纸的中午,工作人员打开冰柜让我看了一眼,看了一眼那个仿佛睡着了的,已经整理过遗容,还化着妆的爸爸。怎么会怕呢?那可是爸爸呀。家人在吃饭间争辩的时候听见妈妈的骨灰坛子响了一声,众人诧异时小妹过去抱着坛子左右查看了一番,又若无其事地坐回餐桌。我也听到过这样的声响,爸爸去世后,我也听到过椅子挪动的声音,我觉得那是爸爸回家了。

二哥和发小们聊起家里人事情,语气再怎么调侃,也遮掩不住妈妈去世的悲痛。因为妈妈的离开太突然,所以似乎一定要找到一些事情来佐证,佐证自己之前的选择和妈妈的离世有什么关系。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之中,不是什么突发事件,也不是偶然。不能接受它的发生,就把它的发生合理化。人这一生,究竟能确定地知道些什么呢?

编剧写得太好了,E13E14这两集真的狠狠戳到我的心。原来归根结底,我们对于生死的感受,是相通的,面对超过自己接纳程度的事情,都会疑惑,都会产生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可能面对死亡,我们仍知之甚少。那就多爱身边的人吧,起码这些我们是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和体悟到的。

2022年5月24日

抄台词 人间失格E15

“我爸爸吗?
我爸爸心里什么都有,
有法律,有哲学,还有文学。
没人教过他,他也没学过,
他是用人生积累起来的。
我爸爸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诗集。
对爸爸来说,
在爸爸心里,
总是想的比说的多。
他心里总是有许多想法,
但总要沉淀许久,才会选择性地说出来。”


人间失格看完了。

爸爸在富情离开病房时突然说起在冰箱放着的保鲜盒里的存折和钱还有密码。我看到这里就大哭起来,嘴里喊着“我不要听”。

我不要听到这些,富情却是笑着说:“你别说啦回家再讲给我听。”连我都看得出爸爸是在交代后事,难道富情没有看出来吗?但是谁又能预见这种事呢?如果亲人的病情在好转,都会以为是真的好转而不是回光返照吧。

爸爸还和富情讲了她小时候的事。在爸爸以为自己过不下去要把女儿送养然后选择自尽时,当年才三岁还在他背上睡觉的女儿却突然被面包的香气唤醒,然后捏着爸爸的耳朵说:“爸爸以后也会赚很多钱,给我买面包吃吧。”才那么小,很想吃却没有立刻让爸爸买给她。爸爸听到这句话,决定带着富情继续活下去。几十年后,爸爸在发传单的路上突然失忆时,想起的也是这段过往,女婿怎么喊他他都无动于衷时,听到富情的名字,就突然有了反应。

现在爸爸终于攒了些钱,虽然是通过艰难地收废旧纸箱和发传单攒的钱,可以给女儿买面包了,他却走了。

妈妈和姑姑说,爸爸走的前一天也说了好多话,一直在回忆以前的日子,当时以为他要好了。因为转移到骨头,很疼,还给爸爸输了血,说每次输血后,爸爸都是很舒服的样子。后来家人说,说了很多话的那天,可能是爸爸的回光返照,输了血,其实也是给癌细胞供了养分,人是舒服了,可能也是真的不行了。

我也是从这时才知道回光返照这个词,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人会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么?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是会努力抓紧身边的人吧,所以要再说些什么,要再回忆些往事,好让活着的人能再记得自己,能记得再久一些。

一直都没有看到剧中爸爸的本名,直到结束我也只知道他是全剧唯一的“阿部吉”。富情一开始对着爸爸撒娇喊出的每一声“阿部吉”都喊在我心坎里。

我也很久没有喊出“爸爸”了。

可是,爸爸,我一直都记得你啊。

2022年5月25日

每天都有新惊喜。昨天公交空荡荡,今天竟然坐上一辆人挤人满当当的车。乘客像沙丁鱼罐头里的干货一样被码放在车里,动弹不得。为了方便买票刷卡,连售票员都从车后走到前门和大家挤在一起,同时也提醒站在门口的乘客注意脚下,别被突然开启的车门挤到脚。

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确实没准,时间没准,乘客数量也没准,但依照规律,售票员和司机师傅已经摸清了每一站可能的人数和道路情况。某一站上的人多,下的人也多,就会听到他们的吆喝声:“往里面走一走啊,节约大家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一句很荒谬的话:“你在这耽搁一分钟,就是耽搁了班上60个同学每人一分钟,那就是一个小时啊!”啧啧,真是数学大师。

跑偏了。其实这种吆喝听着还挺亲切的,可能因为售票员的声音也蛮和善,虽然抱怨说没法按时下班了,但对本职工作还是很负责,说话间也是乐呵呵的。

生活啊,是生活。


爱,死亡和机器人S03E03真的太美了,人类也真的很渺小。最后那一幕,是有一点“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的感觉。不过虽然人在实体上相比于宇宙来说很微小,但人的想象力却是无穷尽的。那些幻觉中外形如丝绸般流淌变幻的巨人,如光纤闪烁穿梭的思流,以及海底珊瑚虫轻柔摆动的触角,还有如同极光般绚丽的“艾欧”。太美了,太美了。

2022年5月27日

在上海居家快两个月的朋友说,她已经在小区里看到好几条蛇了,“很难不怀疑自己现在是山中野猴”。

可能是因为人都被关在家里,所以动物们就都出来闲逛了吧。之前还看到一张照片,某关停的地铁站口,躺卧着好多只流浪猫,很悠闲。但路上没人的话,小猫们怕也少了很多来自人类的小零食的进项吧。上大学时,所在的校区刚修建好没多久,偌大的校园,放眼望去最多的就是树,而且也不是多高大的树,是在宿舍附近种了很多中等身材的树苗,它们组成了一片小森林。还有图书馆门口那一片大草坪,从楼上的窗子望去,经常能看到白鹭三三两两停在上面。每次看到这个场景,只能想到一个词:闲云野鹤。蛇也有,但就是小蛇,不过也可能更大的我还没见过。读研的学校坐落在山上,或者,是校园包裹着山,山也变成了校区的脊梁。后来看新闻说,好像校园内还惊现一只野猪在狂奔。隔壁学校也是一样的地理环境,校园里还有一只网红小狐狸呢。野猪我是没遇见过,但黄鼠狼倒是正面遭遇过一次。那天晚上我正准备回寝室,刚走到实验室大门口,就看到一个修长又小小的身影挺挺地立在昏黄的灯光下,等我再一眨眼,它就咻得一下窜进黑暗中去了。当时我还不知道这是啥,后来师兄猜测说那可能是黄鼠狼,我才恍然,并且内心惊呼:竟然还蛮可爱的啊!和儿时听闻的故事给我的印象完全不同诶!看来很多事还是要眼见为实。

说到动物变多,最近发现小区和园区附近的鸽子或者其他鸟类,都不太怕人了。可能是觉得人类都是路人罢了,仅仅是路过不是去捉它们的,所以不会怕?总之是走过它们身边,并且是眼睛瞅着它们走过,这些鸟儿们也不会选择快步逃开或者腾空飞起,而是同样回敬我一个眼神,然后慢吞吞继续踱着步做自己的事情。

现在很少见有人养鸽子了,小时候厂区里鸽子特别多,很多人就在房顶上建了鸽棚,养着成群的鸽子。它们总是好几十只,结着队,一大片地从头顶掠过,飞过时还会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我也形容不好,但听起来像什么高科技产品发出的声音,是很神奇很特别的声响。而它们落在一处,就是咕咕咕咕地叫。我也没去过有鸽棚的那些屋顶,不过从楼下可以看到它们,看到鸽子们落在屋檐上,然后回家去。

鸽子是可爱的,有生机的,但也会带来麻烦,就是它们会随地大小便,哦不,是随空大小便。那时居民们都会把衣服晾在窗外搭的铁架上,结果就是还没等衣服晾干,就被鸟屎造访。真的会蛮懊恼吧。不过那时也没办法,毕竟养鸽子的人真的很多,如果真的禁养,那鸽子们怎么办呢?

后来鸽子们是怎么消失的呢,好像是因为某一年禽流感还是什么,总之那些鸽棚都被“取缔”了,从此再难看到成群的鸽子飞过。那像轻拂大地的属于天空的灰色手掌,再也未见到。

如果说禁养鸽子的原因记不太清了,那当年家对面楼某个一楼住户养的那两只大公鸡的“消亡”的原因我可是记得,就是因为禽流感。说来两只公鸡的出现也比较突然。当时从我家厨房的窗子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家的小院儿,某天突然发现,咦,怎么多了两只大公鸡?两只公鸡精神十足,每天早上打鸣,而且轮番上阵,令人哭笑不得。这栋楼除了这两只公鸡,靠路边的三楼一家还养了一只八哥,每天不闲着,谁和它说话它都回应。一副烟嗓,还叨叨个不停,虽然好像只会几个字,但也经常引得路人驻足和它对话。

发生禽流感后,那两只公鸡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不见,我们在楼上看到那边院子空荡荡,感到有些失落。养了这么久,怕是有感情了吧,要怎么“处置”它们呢?忍心吗?那只八哥,后来也不清楚怎样了,似乎也没看到它的身影。

听着罗大佑唱歌打下这些字,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回到了小时候和爸妈一起住的房子,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里。


听罗大佑唱童年,想起小时候看着歌词本念“一寸光阴一寸金 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的时候舌头打结不知道怎么断句,被一旁的爸爸嘲笑。

啊,真好,想再被爸爸嘲笑一次。

但我早已能背下这句啦!

2022年5月28日

骑着单车在城市中穿行。如果车流是城市的脉搏,道路是血管,那我就是一滴小小的血液吧。从鼓楼到户部街再到夫子庙,眼前的街景在转变,四周的行道树也在变。鼓楼那边的梧桐很像东大中央大道的那一种,主干很粗,分枝却很低。它们甚至没有完全立在路边,而是在非机动车道的中间,骑车时会从它向上伸开的手臂下经过。这个感觉就像海底总动员里,尼莫第一次在幼儿园上课的时候,老师带着他们一群小朋友在海底游荡的感觉。那些巨大的灵动的生物就在眼前,一切皆可触碰。而人类这么渺小,即便是开了道路,遇到大梧桐也要分出岔路,给它让路。

经过新街口再到户部街,视线两边就逐渐变得有些荒芜,树变少了,大厦却多了起来。路边也有老平房,有些墙皮都开始剥落。如果能多些绿植,可能看起来会好些吧。

甜品店在小西湖路,我跟着导航一路骑,在一个左转后进入一条小巷,瞬间耳边像是开了降噪,刚刚主路上的吵嚷一下子消音。巷子里的人也很少,迎面站着的大爷用很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一看我就是个外来汉。七拐八拐终于到目的地,原来道路尽头别有一番洞天,除了这家店还有另一家咖啡店毗邻着,装修风格有点家雀儿的意思,有趣有趣。

Cheers! 敬能出门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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