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26日
哇噻今天真绝，既要在周日上班，还要忍受限电带来的空调停运。一下子感觉年轻了许多：强忍困意来上班，身上的火气也一同高涨了起来。打工仔的考验可真是全面啊！
现在有多热，那就可以想象到再过几个月有多冷。因为据线报好像限电会持续到年底……其实也不难想象，去年年初刚复工的时候，因为怕中央空调引发“交叉感染”，也停了一段时间空调。南方的冷真是彻骨的冷。
限电导致办公室空调停止制冷，不过幸好送风模式还能运转。然而这完全是心理作用，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但就是感受不到风的本体。窗户全开还要把窗帘放下来，不然南边很晒——然后就会听到帘子击打窗框的声音，却依然是什么风都感受不到。整个大楼的温度梯度很大。目前的情况是，一楼大厅最低，其次是电梯里面和走廊，最热的是办公室。办公室又分为南边的和北边的，还有东北角的小会议室。南边的常年有阳光，会很热，但是北边的直接和最西头相连，西晒也是无法想象。建筑节能真是势在必行了。
九月是本年度最后一个发高温费的月份。如果说以往的高温费是电费补贴，那这个月的高温费就是灵魂补贴了——每天要靠强大的意志力工作。以我的耐受力，我觉得和在沙漠中修行没有大区别。
2021年9月27日
《哀悼乳房》里面的主人公“我”很喜欢游泳，也很爱泡澡。然而在一次游泳冲凉时，发现乳房上长了一个硬块，去检查发现是肿瘤，而且是恶性的。“我”患了癌症。
从她独自一人去做组织切片手术，到后面做切除手术，再到后面的康复，与朋友的交心，与同样患乳癌的朋友交流担心的事情和恢复注意事项，过程中充满了各种胡思乱想和一些无力的自我安慰。当终于可以冲澡时，她看到了失去一侧乳房的自己。一切全部摘除，留下一个缝了25针的伤口。她说长长的像一条蜈蚣，从腋下绵延到胸口，让她想起远古人缝制的兽皮。原来因为喜欢泡澡而改造出来的浴缸，也因为手术后不想再看到残缺的自己而选择淋浴，以便尽快离开浴室。
所以癌症患者需要得到怎样的心理照料呢？
回家路上努力回想，我对我爸好像没有什么心理上的照顾，我甚至都不太了解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到底需要什么。
爸爸患的是肺癌。手术是默默地背着爷爷奶奶做完的，后来拜托一个阿姨告诉两位老人这件事。阿姨考虑到爷爷奶奶的身体，说癌症只有鱼眼那么大，已经切掉了，手术很成功。后来我才知道爸爸的肺癌很大，有将近单侧肺的一半那么大。怪不得每次他爬楼梯，都会气喘吁吁的。
做过手术后，爸爸最直观的变化是嗓子变沙哑了。原来很爱唱歌又唱得不错的人，声带坏了，妈妈和姑姑说这应该属于医疗事故。但能怎么办呢？那时候忙着给爸爸治病，我又还在上学，只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后来因为要放疗和化疗，爸爸的头发掉光了，经常干呕，皮肤因为治疗开始变得粗糙，会结痂、掉皮屑、发脓疖。为了方便注射药物，还在手臂上埋了一根留置针，每次洗澡都要用保鲜膜包住。爸爸的伤口也是很长，和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是一条位于身体一侧的长长的疤痕，像是古代那种对襟。从那开始好像就没有见过爸爸夏天在家光膀子了，也没见过他去游泳。
故事还没看完，不知道主人公后来怎样。爸爸是又经历了两次转移，一次到脑子里，一次到骨头里。有一天我看错了书上的字，问爸爸为什么凹面镜和凹透镜光线的走向不一样，爸爸说我也不记得了，你去问问老师吧。后来周末早上，他去开电脑，问我电脑的开机顺序是怎样的呢，他不记得了。然后爸爸就又住院了。我远远地看着他在路边等车，背影有点孤单又有点陌生。旁边还有一些人在窃窃私语：听说钱处的病又不太好了，看着好像也很正常啊。我只能安慰自己幸好爸爸没听到，也幸好他脑子有点迷糊，也不会记住。癌细胞入侵大脑后，人会变傻。他会拒绝接受检查，拒绝治疗，想上厕所时会突然站起来直接就尿了。全都是本能反应。但爸爸那时应该只是身体上觉得难受，心理上的负担能小一点吧，不会觉得太麻烦别人，因为可能全都不记得。
后来转移到骨头就很痛苦了，爸爸需要吃止疼药，但是又不能多吃。之前治疗时那么难受恶心，他都没有说什么，但是转移到骨头后，我听到他说疼了。
我爸的榜样好像是胡松华，那位歌唱家。之前每次在电视里看到他都会感叹看人家保养得多好，这么大年龄了还有很强的中气和精气神。爸爸的一直都很乐观，虽然刚开始知道病情的时候还像交代后事一样对我妈和我说了好多话，但面对治疗他的心态一直很积极。直到2006年2月的一天，在晚间新闻里看到王选去世的消息。爸爸的神情好像不对了。王选也是癌症，他还是国家两院院士。妈妈后来分析，是不是因为看到王选身为国家的重要科学带头人，病都没有治好，可能自己也没有希望了吧。精神上的信念真的蛮重要，有一股劲儿，人就不会垮。
回忆了这么多，我对爸爸当时患病和治疗期间的心理感受都一无所知。我那时刚要步入青春期，内心很幼稚，还是非常依赖妈妈的状态。当我意识到要关注爸爸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他最后说了些什么呢？据妈妈和姑姑说，爸爸最后一次能说话，对着她们俩聊了好多，回忆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后来才焕然大悟这是回光返照。之前朋友问我有什么遗憾，我觉得没有能听到他最后说些什么，可能是我的遗憾吧。但是远没有爸爸自己的遗憾多，要是能再多活一年，身为电子产品爱好者的他就能看到苹果手机了，要是再多活两年，就能看到奥运会了。但是生活没有那么多如果。
又要体检了，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再等到“以后”了。
2021年9月28日
早上出门的时候查看前几日通过网络办的事情有没有办妥，结果发现与预计不同一下慌了神。走到楼下突然忘记有没有关门了，心里想着还有时间是不是上楼看看，结果脚还是向前走没有回头。离家越远就越不放心，越想越后怕：应该当时就上去看看的，不然就会像现在一样一直焦虑。后来问了物业，又打电话给门岗，才确认没问题，门是锁好的。我每次出门都会习惯性拉一下，算是一种肌肉记忆吧，但是大脑可能在想其他事情，就没把这个动作在脑子里加以确认。
我想起爷爷以前也是这样，出门后总觉得自己没锁门，要回去检查。也还好家在一楼，但每次也要跑个几趟才能真正出门，搞得奶奶都在嫌弃了。
如果不是因为大脑在关注其他事情忽略了细节导致遗忘，那这种健忘是有什么暗示吗？
爷爷后来得了老年痴呆症，就是阿尔兹海默症。是在爸爸去世后的几年患上的，并且逐渐加重。刚开始看着像是思虑成疾，唯一儿子的离世使他大受打击。后来就会忘记很多事，总是疑神疑鬼怀疑自己生病了，也不太爱走动，甚至因为锻炼太少腿部的肌肉都萎缩了。另一方面奶奶的情绪也因为丧子之痛更加暴躁，总是埋怨爷爷。本来性子比较软弱的爷爷更加受不住了。之后姑姑把爷爷接去扬州，一开始还很开心，后来也每况愈下。甚至有一次爷爷出门回来，好像身体不舒服想吐，弯腰的动作都没有，直挺挺的站着张着嘴吐了一地，弄得身上也全都是，姑姑收拾得好辛苦。
爷爷身体不好到离世这段时间，我在上高中。之前家庭变故的影响好像在新的环境中才迟迟产生。住校生活、同学之间的关系、课业的压力一下子都冲过来，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完全适应。刚好在那段时间，家人告诉我爷爷去世了：你在上高中，又离得这么远，就不要来送了，你哥哥代你一起送别爷爷。
到后来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才知道爷爷的悼词是哥哥写的，送别也是他。而奶奶的悼词，是我写的，我抱着她的骨灰盒一直到暂存处。这样看似乎是有一些奇妙的轮回。两位一路磕磕绊绊走到黄昏的老人，年纪很大了还在拌嘴、生闷气、嫌弃对方，甚至做了一些在我们这些家人看来都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最后还是葬在了一起。
姑姑和妈妈一起先后为两位老人办理了下葬事宜，和爸爸葬在了同一个墓园。我们那好像有个习俗，说骨灰盒要压一团面和几个硬币，分别意味着管工作教育和管生活。她们说当时下葬爷爷的时候，是忘了带面，等到下葬奶奶的时候，心里想着要两个都带齐，结果忘了带钱。“也行吧，两个老人各管各的，看着也很有道理。”
爷爷性子慢，性子软，爱唠叨，有点重男轻女，还抠门。但是他也很温和，工作做得很好很认真，是高级工程师，写得一手好字，喜欢拉二胡，喜欢每顿喝点红酒，在患阿尔兹海默症前身体特别好，什么病都没有。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给我买了一个芭比娃娃。我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的芭比（虽然看着像盗版哈哈），也不知道一位男性长辈怎么会突然这么时髦的。
按照爷爷的身体情况，家人们都以为他能很长寿。爷爷没有任何老年人有的基础疾病，而且面色红润，退了休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但没想到他那么早就走了，而一身病痛的奶奶却活到了八十多岁。你永远也不知道好的精神状态能赋予人多大的动力。
我对爷爷的记忆很片面，很模糊，都是一些零碎的往事，零星的点。他们那一代人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如果能好好活着，应该也有很多话要说吧。
2021年9月29日
刚想抒发一下回家的激动之情，结果出站就被要求要测核酸。生气！
我说回家的好心情都被核酸检测毁了，但进入小区后那种陌生又熟悉又带着点新鲜的感觉还是让我缓和了一些。两年没回家了。跟着记忆找到家的楼栋和单元，摁电梯，走到门口还是不确定。试探着敲了一下门，听到狗叫了——是橘子。那就没错，我到家了。
脱了鞋，踩上家里的地板。嗯，脚感很结实、很高级，一看就是自家买的好东西。不像我南京家里那个精装修的地板，廉价感太明显。然后掏出东西准备洗澡，妈妈拿出了洗护产品。“这个洗发水洗完头发涩，要用一下护发素。”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护发素，“这个护发素可好用了，你试试，洗完可顺溜了。”我一看，是“QQ吸的果冻”那种包装，品牌名字叫“抓不住”。给我乐坏了，感觉很形象，护发素起这个名字确实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选了另一罐。“你要是不想用那个，就用这个，也行。”是一个塑料瓶装摁压式的护发素，名字叫“卡伊莲”，看着很像“伊卡露”和“夏士莲”的结合体。这一瓶护发素的味道很像蜂花，而洗发水的味道很像酒店用的那种洗发水的味儿。
从自己原来已经习惯的生活走出，再走入并参与别人的生活，会发现每个人生活方式有很多不同，每人都有各自生活的侧重点。注重什么，又对哪些方面觉得很随意，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我现在每天进门先脱外衣，东西放在门口，用酒精棉擦手机，并且马上洗澡。而姥姥表示她今天不想洗澡了，觉得累了，妈妈刚刚念叨了一声，好像也不想洗了。对我来说，如果可以逐渐降低自己对洁癖的敏感度，也是放松自我的一种方式吧。
晚饭后，妈妈和姥姥下楼遛狗。下楼前她俩看了眼时间，好像是为了赶上看电视剧。上楼来妈妈给狗洗了爪子，姥姥赶紧打开电视，还不到七点。我在餐桌这边听到电视开机时候发出“嗡”得一声。是的，这个电视还是2000年爸爸斥巨资买的那台索尼，外形还是大背头的那种老电视机。我没看屏幕，但是听声音还是铿锵有力，非常清楚。我姥在看电视，我在餐桌看手机，我妈在厕所帮我洗衣服（我理直气壮地偷懒了）。
生活啊，不就是这样嘛。
2021年9月30日
早上起来迷迷糊糊上厕所，刚坐下就听见“哒哒哒哒”的声音过来了。橘子像建工一样跑来看我蹲坑，还把爪子搭在我腿上。本人体会了一把铲屎官的特殊礼遇。
家里有零食，可以撸狗，随时都能躺着，饿了有饭吃还不用自己做，吃完不用洗碗，家里十分宽敞，有大大的落地窗，下午阳光充沛，衣服随晾随干。
太爽了。
嗷呜，猛狼咆哮。
2021年10月1日
家里的气温太舒适了，门窗都关上还是很凉爽，一觉睡了十个小时。我本来以为换了一个床和枕头我会睡不好，结果比我在南京家里睡得还舒服。这就是北方初秋，适合困觉哈哈。
早上小区哪里放了礼花和鞭炮，小地方还是喜欢在节假日放烟花，噼里啪啦好一阵。橘子吓得立刻从窗边的小窝里站起来，灰溜溜地跑到客厅一角边几的下面猫着。外面放炮的同时，妈妈和姥姥刚好准备出门买菜。门关上的时候发出“哐”一声，也不知道是怕鞭炮声还是听到了门响，橘子蹲在角落里轻轻地叫了一声。礼炮放完，家里也安静下来，橘子默默从边几下走出来，一路闻闻走走，开始在房间里找什么。小爪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远远近近的，好像还去卧室看了看。然后听见她在门口的地垫上停了下来。我走过去一看，她就端坐在门口。橘子在等她的主人哩。哈哈真是没白养。妈妈说之前姥姥生病住院，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橘子，后来把姥姥接到我家，才又把狗一起带来。再见到橘子的时候，看到她胡子都有点花白了呢，毛色也变白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想老主人想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忠犬八公一样每天在门口等我姥姥回家，那真是等得好辛苦啊。不过后来坐了一会她还是回到自己的窝里趴着了，一副落寞的样子。脸冲着墙，耳朵却还支棱着。真是可爱的精灵。
配图是擀面皮。不好意思，还是美食更胜一筹。
2021年10月2日
前几天和妈妈抱怨说家里的灯也太暗了。真的，厕所的灯竟然比卧室的还亮，晚上想看书都只能在餐桌上看，无奈妈妈和姥姥在看电视，又不太适合看书。今天一早妈妈说要把灯换掉，她说早都想换了但是家里没有帮手。
上午就和妈妈合作拆了家里的灯罩，下午妈妈重新去买了LED灯。我和妈妈一起给家里三个卧室都换了灯泡，姥姥在旁边负责安保（扶着）。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利用现有家具完成了loft搭建（不是），代替已经老化看着快散架的梯子。找出了远古的老虎钳和螺丝刀，学会了怎样用钳子夹掉电线皮。那把老虎钳竟然是爸爸很多年前出差去俄罗斯买的……谁说女子不如男，今天就是我自学成为初级电工的第一步。
妈妈说卧室的三个灯罩都是羊皮做的，都十年了擦擦干净还这么新，一点都没有老化。我这才意识到我们搬到这个家都十年了，时间走得好快。
灯打开的一瞬间三个人都非常满意，总算完成了一件大事——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今天妈妈还包了饺子，韭菜馅和芹菜馅的。真好吃。是完美的一天！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