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挣开讲故事的人朝故事里的人身上飞,又或是讲故事的人将故事放了生。” /《流溪》

放弃读博,签约鹅厂。一切尘埃落定后回家待了几天。
此间多次拿起笔,想写下这段故事却总不满意。尽管——它早已在过去三个月里被反复打磨,直至逻辑通畅,无可辩驳。我熟练地对着面试官背诵自己的心路历程,从过去的经历里抽丝剥茧,与此刻的决定共同拼成一条通往“理想生活”的完美道路。我是有明晰职业规划和自我洞察的人,过去的一切努力都环环相扣。我步步为营,全为了此刻踏进这一令人向往的职业起点。
足够交付他人作为解释,因为它们是真的。不足够作为给自己的交代,因为仍有未放进解释的东西。那些没被说出口的也很重要,也许更重要。一如过去做每个决定时,总有先于任何分析出现的「倾向」。由一股无可名状的引力牵引。当力足够大时,感性与理性被拉得太近,难以分辨。不知是谁在为谁辩护。
其实10月前都觉得自己会去读博(因此错过了一些七八月开始的提前批秋招)。最后的决定落地之前,久久陷于费兰特所指的碎片(frantumaglia)之中——“各种颜色的声音爆发出来,像成千上万的蝴蝶,长着能发出声音的翅膀”。直至察觉自己总无法克制地盯着其中一只,听见那对翅膀说......我想要那样的生活。

我想离开学校。
学校很好,但太好了。这里鼓励和保护一切形而上的求索,将你裹入一抹轻盈的泡沫——无需跋涉,一个侧身即可变换方向,漂浮着窥探世界另一侧的秘辛。七年来我享受和感恩这些,却总隐隐觉得自己与世界隔着一层无法拆卸的纱窗。我感到自己始终活在一种想象中,依循着由他人的二手经验编织而成的经纬。或许有天会想再回到校园,但确信(至少现在的)自己,无比迫切地想要退出这场被重重保护的思辨游戏。
写到这,想起罗新老师在《从大都到上都》里引用的一段话,恰可以作为这段故事落幕时的旁白:
“我幼小之时一心向往远方,大人说成长会治愈这种心痒。当岁月的流逝证实我已长大成人,他们开的药方又变成了中年。等到了中年,他们又说再大一些我就会降降温。现在我已经五十八岁了,也许他们还会说,年老了就好了。从来就不见效。轮船的四声鸣笛总让我汗毛直竖,踮起脚后跟。飞机掠过,发动机轰鸣,甚至马蹄敲击路面的声音,都会令我浑身战栗,口干眼燥,手心发烫,令肠胃在肋骨编织的牢笼里涌动翻腾。也就是说,我没有长进。换言之,本性难移,一旦做了流浪汉,终身都是流浪汉。恐怕此病已无药可医。我写这个不是为了指导别人,只是为了提醒我自己。” /《同查理一起旅行——寻找美国》

我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好像依旧说不出来。曾经觉得无比笃定的答案,也轻易地被自己翻供。未来从未曾真正清明过,每一个决定多少是连蒙带猜,带点赌的。或许之后会有新的答案,或许这个答案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走走停停,边走边唱。
最后,感谢你的等待!秋招期间实在提不起任何力气来书写自己,因此断更了很久。之后会努力多和大家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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