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是母亲节，在中国是，在德国也是。趁这个机会，我录了一首小品《只要妈妈笑一笑》。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这首歌，起码在我小时候（上世纪80年代），它是非常流行的。如果你仔细听，不知道你能不能觉察到，里面有一些片段，有非常明显的民族特色。
对，它是一首朝鲜民歌。
即便时过境迁，也没有必要因为“朝鲜”两个字就大加引申，大作文章。我还记得刚到德国时跟朋友聊天，他们说：“媒体都是有偏见的，所以我们很想跟你聊聊，知道中国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句话我印象很深，后来我也逐渐学会了摆脱各种大词去交流和思考，与具体的人打交道，聚焦在具体的事上。
结果，这些年下来，我竟然收获到不少反馈，“我们真的很喜欢你的人格”，或者“我们真的很喜欢跟你聊天”。无关金钱，无关能力，只是纯粹的喜欢，这是我从来也没想过的。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理解了很多东西。比如之前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许多国家都有“真相与和解委员会”（或类似机构）？“真相”与“和解”为什么要绑定在一起？
后来我明白了，谈“真相”，是要保持冷静客观的立场去直面；谈“和解”，是要怀有包容理解的态度来对待。“我真切了解了当时的情况，也理解了各方的不易，同时我内心明白，我应当克制，不去刺激情绪，煽动仇恨”。明白了这一点，才能与身边人和解，与世界和解。
时下有一种流行的“原生家庭”叙事，叙述者可以异常详细地描述自己成长过程中的种种细节，继而把自己如今的种种问题归咎到“原生家庭”。坦白说，我理解叙述者的感受和无奈，但我越来越反感这种叙事。
一方面，家庭教育其实敌不过社会环境的教育。极端一点说，在社会环境面前，家庭教育的影响其实很微漠——如果看过《教养的迷思》就会知道。所以，强调“原生家庭”带来种种影响的做法，很可能并非来自“家庭”本身，而是“责怪原生家庭”的社会意识的结果。
另一方面，我总觉得成年人应当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哪怕真的意识到一些阴影，也可以去直面，通过有意识的言行去摆脱，而不是困在阴影里抱怨。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困境，但也有自己的生命活力。我们应当张扬自己的生命活力，理解他人的困境，而不是忽略他人的生命活力，夸张自己的困境。
上次回国，我联系了小学老师，希望去探望她，遗憾最终未能成行，只是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末了，她说：谢谢你给我打电话，谢谢你还记得我。我现在想来，以前教你们时总强调要读书，要奋进，要拼搏，其实这也是不够的。多去体验这个世界的各种美好，多去理解他人，这是更重要的功课……
我说，对，但我也是很晚才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我们终于都明白了。就像我自己成为父母之后，在养育小孩这件事上，经常忙得精疲力尽，气得七窍生烟，感叹自己不容易。
可是转念一想，我忽然就明白了，原来，我的父母肯定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原来，当时他们的感受竟然是这样的……
扪心自问，我没有信心做得比他们更好。我唯一有把握的是，我更愿意直接表达自己的爱和感谢，对下一代是如此，对上一代也应当如此。
在母亲节这天，我想对所有我认识的母亲说：节日快乐，你们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