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唤醒这座城市。天空亮起,天空暗下去。一天一天地过去。
早上八点,朋友们还在昏沉沉地睡觉,我起身出门,准备在附近简单逛逛。经过酒店大堂,前台的工作人员不再是昨天夜班的东南亚小哥,礼貌地用日语向我示意问好。
自动门一开,果然进入雨水充沛的时节了。随身没带伞,看见7-eleven便利店就在斜对面不远处,于是就这样沿着街边屋檐,和「横断禁止」指示牌的帽子小人同方向地走过去。下雨似乎不太会淋湿我的心情。

酒店隔壁的某家株式会社有人进出,我看到门口地上被投递了一张透明外衣包好的社会新闻早报,然后它很快被大楼里的上班族捡走。

漫游的第一站不是什么人生必打卡的著名景点,而是具有日常生活气息的便利店。
印象中上海最早的日本品牌便利店是罗森,然后全家和7-eleven依次进驻,但便利店其实并不是日本的原创,而是20世纪60年代末,从美国引进的一种模式。

这次路过的几家东京便利店里,没有看到上海便利店那种有座位的就餐区,但都有自助复印机,可以扫描文件,甚至还能打印富士相片。
靠在墙旁的白色金属杂志栏里,通常摆满漫画、时尚、体育、生活信息类杂志,与此同时也在售卖一些成人杂志。
日本的便利店多附带洗手间,这也成为了路人的“公共卫生间”。旅行这几日去过的7-eleven、罗森和全家,卫生间门口基本都有“自由使用”的标示,有些提示语还会带着「写信般的口吻」,非常有意思。

我在7-eleven买了利乐包装的无糖饮料和两个饭团当早餐,包装看上去很日式甜美。

据说饭团是最古老的日本料理之一,大概和中国的饺子一样,从古至今承载着无数人无数胃的记忆。
寿司饭的做法是白米饭中加醋、白糖和盐调味,外表几乎一个样,但内馅可以从蛋黄酱到各种肉食变化无穷。
我喜欢这种不作声响的包容性,有些小遗憾的是,在日本这几天没来得及去吃现场手作的寿司。
我买的其中一个是梅子味道的传统饭团,查了一下说一般不需要加热。不过最后看个人的习惯,若胃受不了的话,用微波炉加热一下也可以的。
便利店扎马尾的收银员姐姐或许看我是外国人,没有主动问我是否需要饭团加热。于是我回到酒店,找到了一个i人友好的自助微波炉。

微波炉和投币式洗衣机、自动贩卖机三足鼎立,就这样安静地坐落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
东京街头有非常多的便利店和自动贩卖机,通常是简洁明快的外表,标准化中带有个性(譬如提供本店or本柜的独家专属饮料或便当),有高度功能性,但似乎又常常没什么存在感。

便利店也好,自动贩卖机也好,其实是同一种拟人形态。它们不同于祖辈三口的烟杂店的那种“小卖店”,不同于能记起老板脸庞的那种“小食店”,也不同于偶尔像蘑菇一样快闪冒出,与人惊喜互动的那种“小摊头”。
进入高度城市化的社会,家庭结构也会发生变化。单身、少人数家庭的增多,市场对于廉价、小份商品的需求也越来越大。譬如我在上海就很少去逛山姆超市,而罗森全家又没日本那样发达,于是奥乐齐和盒马似乎成为了不二之选。
不过我其实还蛮喜欢设立在各个新村马路街边的联华超市,油盐酱醋,嬉笑怒骂,很有在地的生活气息,感觉小时候的记忆未曾改变。
与其在大超市买大份量,不如在便利店or小超市买小份量,以免不必要的浪费。
在日本文化中,人们对待“小”的东西好像有一种情有独钟的情愫,这种情愫和日本人的生活方式乃至日本文化都十分契合。
于是小店变成大店,大店又变成了小店,接纳同样被「原子化」的都市青年,在深夜买上一罐爱喝的精酿啤酒。
大城市的生活越来越便利,很多事情按一键即可解决,与他人接触的机会反而变少了,常常孤单落空在街头。

好在至少这次的日本行程还有伙伴相随。十点多朋友们吃完早饭,我们便乘坐地铁前往押上站,想要走一走浅草路线。以下是我做攻略时的设想:

而事实上「俯瞰世事变,天气也骤变」,一首叫《晴空塔》的歌词如是唱道。雨越下越大,风冷飕飕到无法在室外闲逛了,但不甘心的我们还是穿过马路跑到室外,和雾气中闪亮的晴空塔简单(艰难)地留了个合影纪念。



然后赶紧躲回晴空塔里面,开始了传统的休闲购物模式。海南的朋友甚至冷到专门去优衣库买了一件薄款羽绒服(划掉




可能是因为不太喜欢逛商场的缘故,一开始我对不能在街上漫步还有点小失望。直到自己在一家叫DESERTSNOW的中古店用80块人民币淘到一件物美价廉的外套后,成功解锁了在日本线下逛街的幸福感。


在日本试穿衣服是要脱鞋的,哪怕是只换上衣。更不能在试衣间外为了图方便就随随便便套上。这件棕色外套保养的可以,买回酒店后打开包装,发现还喷了一点点香水,就是不闻闻不出,一闻才发现细节的那种。

看了一下导览,晴空塔的商场范围分为东庭院、高塔庭院和西庭院三个部分,店铺集中在1到4楼,约有300家以上店铺,包括时尚服饰、餐厅、纪念品、生活杂货等。喜欢购物的朋友,在晴空塔至少需要安排半天以上的时间才够。






赶上了晴空塔(TOKYO SKYTREE)13周年感谢祭,朋友们也心满意足地用折扣价买到了一些合适的衣服和伴手礼,由此不得不感慨东京的服务业水准,对标上海的某些著名景点,那多少得(以人工成本费高为由)割点韭菜。
朋友们还在优衣库血拼,我跑到商场的户外平台上录了一段晴空塔视频,然后仰头看着这座634米高的电波塔发呆。




想起日剧《legalhigh》里有一段古美门律师和他父亲的对手戏,正好与晴空塔(天空树)有关。古美门十几岁时与老古断绝父子关系,自称无法忍受被施压的生活,无法继续和父亲的羁绊。
在童星案开庭前,父亲认为东京塔比天空树高,高得多(实际上天空树更高),古美门反驳父亲说“天空树可是很高大的,比昭和时代的电波塔高多了,时代已经变了”。
庭审结束后,父亲为了保持自己的威严,嘴上依然“固执地”不承认这一点,但实际上却有悄悄去参观过天空树。

离开晴空塔时已经下午1点半了。我们回到酒店附近,去吃了一家前一天不能walk in,要提前预约的无中文菜单的烤肉店。
以下是「孤独的美食家」大快朵颐时间:







以下是「孤独的美食家」饭后散步时间:






在酒店小憩片刻之后,傍晚五点,我们再次乘坐地铁出发前往浅草寺,雨淅淅沥沥快停的样子,我们也渐入佳境。



说到浅草,就一定会提到浅草寺的雷门,巨大的红灯笼非常有名。这里也是《legalhigh》的取景地之一。很多中国年轻人在这里穿和服摆pose拍照打卡。

这样的照片放在国内的公域媒体上势必又会引发一波讨论。一个中国人,特别沉迷日本文化,去日本活得像日本人一样,网络上会怎么说ta?
但如果一个中国人特别沉迷的是古埃及,成为埃及考古学的专家,我们怎么看?一个中国人特别沉迷的是印度文化,成为了印度某个很冷门的宗教史的专家,我们怎么看?一个老外,来中国住了很久,喜欢相声,喜欢京剧,喜欢中国书法,要住下来,我们又会怎么看?
比较就会让事物变得有趣。
经过雷门,就是浅草的主要大街——仲见世了。这里始自江户时代,据说是日本最古老的商店街。本来以为都是made in China,但实际逛下来感觉每个店铺都有一些没看到过的小玩意儿,很精致价格也很便宜,比如柚子🍋香的浴球溶解了之后是一个盲盒玩具,这很日本。
与之交叉的是“新仲见世商店街”,地图宣传册上写道:不论是下雨天、或是艳阳高照的大热天,在浅草规模最大的拱顶的121家商店,都竭诚欢迎您的光临。”在东京的最后一天下午,我又经过了这里,确实能看到一些不错的扭蛋店、文创店和服装店。






西元六二八年,一对捕鱼维生的兄弟从河中捞到一尊观世音菩萨像,便将自宅改建为寺庙供俸,此即浅草寺的最初样貌。这是最广为流传的传说故事。


但我觉得浅草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这个传说,而是这里曾历经大正十二(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及昭和二十(1945)年东京大空袭的两次摧残,几乎全灭,但是它却不屈不挠地重新振作,成为浴火重生的不死街町。



在挑高壮丽、华灯初上的浅草寺本堂附近,可以选购御守祈求好运,本堂前方也有签筒可抽签测运势,一次只要100日元。

朋友抽到了凶签,不信这个邪,于是口袋里找零钱反复抽,结果饮料不慎漏在身上。
我抽到了大吉。



路过浅草演艺大厅,表演前应该可以看到竹竿上挂着旗帜,旗帜上的字体被称作“橘流”,专门写落语家名字用。相较于名声响亮的歌舞伎或者以日本传统文学作品为脚本的能剧,日本的落语类似于中国的“相声”。


接下来是在堂吉诃德的深夜购物时间,这里仿佛是个人头攒动的大型赌场,身处其中便会忘记时间。但可能是真的不爱购物,我只买了一袋铜锣烧。



晚上十点多,我们吃上了今日的晚餐。


回酒店洗漱整理已经是凌晨两点,再有三个小时就要起床去看富士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