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宅家期间偶然看到大紧老师转发的单向空间的求助帖，就花了最少的钱献上了一份绵薄之力。当然不是白给，单向会送一个台历和一张单向朋友卡还能加入书友微信群。上周末台历到了，今天才拆开，一看原来是这样一本日历，不禁忆起了一些旧时光。仔细一翻，才惊觉已经有这么多日子过去了……”
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是3月31日。因为单向送的台历是一页一页撕掉的那种，如果想要按照日期来使用它，就要撕掉前面三个月的纸。我将撕下的纸按照日期从小到大整齐地排列好，又按照月份放成几堆。当我看着边柜上罗列的这些纸片时，突然间觉得手足无措——原来时间是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通过真实的厚度来衡量的。时间竟然是可以捏在手里的，3毫米是一个月，一公分是一个季。而这第二天刚巧是愚人节，台历上写着“宜白日梦”。
人生真的是太变化莫测了，就像我们并不知道元旦过后中国乃至世界要面临这么大的群体性灾难一样，对于我这个个体而言，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要在4月份连续在外三周。自然，三周过去，回到家，我又要将台历撕掉二十多页纸，恍然从4月7号一下子跳到4月30日。2020年的前三分之一就这么过去了。
以前总说世界变化太快，发展太过迅速，但这些对我而言好像都有些抽象。最近发现大概可以这么比喻，我们身心对外界的接受度能否跟得上时代变迁的脚步，如果跟不上，除了感叹外界更替迅速，还会在内心产生不适。其实我一直都存在这种不适，只是不自知罢了。比如在高中，第一次听到物理老师说“加速度减小的加速运动”时，我内心一边纳闷“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咋听不懂”，一边产生“我到底适不适合学理科”的自我怀疑，但过了一年，豁然开朗。类似的情形复刻在后来的很多时刻中，这也许就是我们的“认知年龄”与“接纳信息输入”这种能力的“年龄”的不匹配吧。扩大些讲，或许不局限于年龄，只是我们的阅历还没有达到能迅速吸纳新信息的程度。但随着年纪增长，我们是否会在主观上逐渐拒绝接纳新信息，以至于现在信息逐渐高度同质化，这又是一个问题。
所以我总有一种被时间裹挟着向前走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了，叮叮咣咣一骨碌一骨碌地向前滚，就这么活到了28岁。之前听到这么一句话，时代变化太快以至于将人撕碎。这听起来有点可怕，但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之前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推着成长，被迫的。心理还没长大，生理先行一步，再结合社会性，并且不可避免地经历一些世俗，就走到了今天。现在有一种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是在经济独立之后，我开始有意识地抑制生活中的一些“被裹挟”，取代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裹挟”一些内心想要的事物并与之成长。
当然还是有一些“被裹挟”是无法预测的，比如生老病死和突如其来的出差。出差前我收了一箱苹果放在冰箱，在外第二周，我开始担心它们有没有在冷藏室缩水、风干，甚至腐烂。对于吃货来说，食物变质并不得不丢弃简直是酷刑。但也无能为力，时间在生命上的划痕，就是腐坏、变老，就是眼角的皱纹，脸颊的斑点，手背的皴裂，是后移的发际线，花白的头发，以及泛黄的眼珠。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有花堪折直须折”，并且在它们腐坏之前或是在其最佳赏味期限来临以前，赶快吃掉它。
说到吃，之前看vivi老师的vlog，他说疫情宅家期间他家用来度量时间的物品，竟然是冰箱里的鸡蛋。通过鸡蛋的个数就能知道又过了几天，以及是不是又到了该出门采买的日子。真的，我清明节前也才新买了一盒的鸡蛋，然而到现在一个月过去，竟一颗都没有临幸。虽然在冰箱保存，也还是不够新鲜了，感到有点可惜。
那最能代表这过去的几个月的，是什么呢？大概是春天吧，好像我们这一整个春天，都用来等待春天了。而宜人的季节真的太短暂了，于我的感受具体体现在，时令蔬果的转瞬即逝。比如荠菜、香椿、韭菜、蒜薹（怎么好像都是一些味道很冲的食材……），当然还有耙耙柑、春笋和蚕豆，也还有瘦西湖的繁花，以及在湖中追逐打闹的天鹅和野鸭。
除了吃，还有喝。去年想要泡梅子酒的，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青梅上市的时间。今年到了日子发现好像制作的复杂程度超出了预期（其实主要还是懒），然后就突然出差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犹豫之后就完全是错过，也不知道明年我还没有意志力腌梅酒。去年曾信誓旦旦地说“明年要酿酒”，话出口即遭到母上的极力反对，结果今年就这么糊里糊涂地错失了，也不知道人生的这些个错失要持续到几时呢。既然如此，那就，买来喝吧，梅酒真的好喝的……
项飙教授说，简单从人类学上讲，现在总体的趋势是“时间征服空间的过程”。我们最早对世界的感知首先是空间上的远近，距离的描述原来是“一袋烟的功夫能走到”，通过两个行为来衡量，这里是没有时间的。工业化后，大家认为最重要的是“时钟”，时间就变成一种抽象的概念。此后，人的行为与时间脱离开，我们不是通过行为来衡量时间，而是倒过来，是通过时间来规范行为。而在时代的快速变革中，我们的时间也从线性向前发展，变成被切割成一段段的即刻和碎片。我们说的把握当下，到最后是否就变成了一个个短视频和一则则快讯。当然我还是希望时间能变成一张张证儿、读过的一本本书或是一些些用得上的能力。成为亿万富翁之前，都免不了俗。
回到家，又要开始洗洗涮涮了。家具表面蒙上的灰，花瓶里落下去的水，冰箱里糠掉的胡萝卜，这些都在提醒我，时间又流走了。好在我的这个月，过得累但充实，见了好多人，涨了些许见识，也读完了一本书，还在有意无意中的风里来尘里去“治好”了今年突如其来的洁癖。除此之外，前天晚上与妈妈的深度情感交流让我感到“被彼此需要”也是亲情成长中的重要一环，然而我现在才了解，也庆幸不算晚，这大概算是四月末的一份特殊收获吧。
气温回升，感觉距离吃桃子的时节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