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上期，探讨了人与物品的关系。有提及「人与食物的关系」。在后续阅读《 吃的美德：餐桌上的哲学思考》，发现对食物的理解，也是浅尝辄止。窥见食物，也是窥见社会。

01

好好吃一顿早餐，调节了你一天的节奏。

早点起来，花个20分钟，无论是煮粥、煮面、蒸包子、烙饼、煎面包等，时间是宽裕的。相对来说，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主打随心造。

毕竟食材有限，早餐大概率会天天重复。我喜欢让每天的早餐有点略微的不同，比如：换个调料、改个烹饪方式、换不同配菜等，很小的一点「创作」，让自己吃到好吃的早餐。清晨的第一口常常能带来整天的好心情。

坐下来悠闲吃早餐，一天能缓缓开始，白天里精神更充沛，不会产生被时间催促的焦虑感。

一直以为只是个人的小习惯，在书中，作者提到同样感觉：

花些时间坐下来，吃一顿悠闲的早餐（无须特别丰盛，但要坐在桌子边上，跟人聊着天，听着广播，翻阅着报纸，甚或默默静想）就很不一样。舒缓地开始一天，承认舒缓的价值，好让我们保持专注和判断力，而不是简单地被每一天的责任推着往前走。它可以用来提醒我们，值得做的事情就值得花时间恰如其分地做，生命不是一份待办事项清单，要尽快把上头列出来的事情一一划掉。

保持良好的饮食，总有人抗议说，这当然很好，但就是没这个时间。

这不是有没有时间的问题，而是优先级和时间分配的问题。给自己 15 分钟的早餐时间，意味着提前 15 分钟起床，那前一晚就需要提前 15 分钟入睡。

早餐能帮你带着不那么紧张的发条开始新的一天。放松的早餐，能将这种韵律带到晚餐。一般晚餐就不必太繁重。你正准备结束这一天，你最想要消化的不是刚刚吃掉的东西，而是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

一日三餐，塑造了你的日常节奏，这绝非小事一桩。

工作日里，时间大多被职责填满，而生活，似乎也成了一连串的工作日。若这些日子只是无尽的劳作，缺乏乐趣，那么疲惫和沮丧便会随之而来。并非每个人都能找到富有激情又能带来丰厚回报的工作。

但即便如此，如果能调整每日的节奏，搭配食物的享受，那么工作不再是单调的负担，而是充满活力和意义的一部分。这样，当一天的工作结束时，你仍能保留足够的精力和热情，去享受生活的美好时光。

02

工作日里，我经常独自进餐。即便是与同事共餐，我也偏好安静地吃饭，让思绪在脑海中自由游走。吃饭的时间，让我能够专注于食物本身，享受那份来自心底的满足感。

社会或许对独自进餐存有误解，认为那是孤独的象征。然而，一个人用餐其实可以是一种享受，它让人有机会完全沉浸在自己喜欢的食物中，无需分心于表面的社交应酬。

实际上一个人用餐更加自由。两个人的话，最好对方也是很欣赏食物，两人一边吃，一边能品味交流食物的美妙之处，这样一餐好吃的程度可以翻倍。反之，与分心于手机的人共餐，只会削弱用餐的乐趣。

哲学家巴里·史密斯，也认识不该忽视独自进餐的乐趣：「独自一人在餐馆里感到自在，是成年人的真正标志。你是最自在的人。你可以扫视房间，你看到已婚夫妇彼此之间默然不语，你看到约会中的热切青年，等等。总之，你很轻松：你用心品尝食物，享受独处的时光。」

独自进餐，绝非完美，但远超足够好。更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一个培养丰富内涵的机会；有了这种内涵，我们跟他人共享餐桌时，就会变得更得体、更有趣。

一个内心丰富的人，无论是独自生活还是与他人相伴，都能从中获得滋养。通过思考、记忆和自省，我们能更深刻地体验生活，激发创造力。这样的人，不会退缩于自我，而是更加积极地融入周围的世界。

而那些总是寻求外界刺激的人，往往是最孤独的。他们逃避内心的挑战，不愿静下心来阅读或思考。真正的社交，不应只是逃避，而应是内心充实后的自然延伸。

03

分享美食一直是表达对一个人的欢迎最简单也最强大的一种方式，它隐含着友爱，而非相互猜忌。

当我们撕开好吃的面包分给别人，就永远无法忘记：我们所有人在本质上都是脆弱的凡夫俗子、血肉之躯。我把赖以生存的东西，都分给了你，肯定也是希望你也能生存下去。

当好朋友相聚，我也更愿意早起忙活，准备上两三个好吃的食物，用饭盒装好，带过去与他们分享。看着好朋友开心吃完，自己也能获得分享的喜悦。

在节日期间，饭菜也是表达喜悦的机会。每当除夕，我也很喜欢和家人一起做好一桌年夜饭。

正如克里斯托弗·贾米森神父所说：「饭菜所蕴含的价值，在于它的共融。这是服务的机会，是结为社群、一同倾听的机会，因为饭菜静默无声。因为你有值得一说的特殊饭菜，你有了盛宴日，你选择吃很多，选择跟别人一起吃。」

当我们聚在一起共享食物时，我们不仅在身体上相聚，更在精神上相连。这是一种深刻的人际联结，它传递着喜悦、分享、社群、服务和人性化的价值观。

餐桌是生活的基石，它不仅满足了我们的味觉享受，还丰富了我的内心世界，让我们在感恩、审美和客观判断中找到平衡。

共享食物，不光能够享受味觉愉悦，还能拥有感恩、丰富的内心生活、欢宴、审美和客观判断力。

我们是一种有趣的混合生物，既知性，又感性，能吃喝、能思考、懂享受，在餐桌上，我们能把这三者同时表达出来。

04

饥饿与食欲，两者之间的界限微妙而清晰，前者是你觉得自己需要吃，后者是你想吃也乐意吃。

好好吃饭暗藏着一种满足欲望的生活哲学。这件事有着微妙的平衡，既不需要立即满足渴望，让自己过于冲动，但又不应过于克制，以免错过美味。

像个享乐主义者那样吃，就是追求最美味的菜肴，永远寻找新的体验，并重复先前菜肴的最佳体验。而用心地吃，这是保证自己不管吃的是什么，都注意到它是什么，它有什么意义，提醒自己是多么有幸能吃到这道颇费苦心的菜。享乐主义鼓励沉溺于愉悦，正念则鼓励更广泛的欣赏。这并不是说正念摒除快感，正好相反。如果你吃的东西美味，关注它会让你深深地意识到它的美味。享乐主义培养的是一种抓攫态度，一种把握瞬间愉悦的欲望；正念则只鼓励你意识到愉悦，你要随时都想到：你所体验的事情转瞬即逝，不可能长久维持。

吃饭也是如此，意识到有限，难以再寻的美味反而值得投入去欣赏。

关键是欣赏，只有我们充分理解它在有限的凡俗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我们才能充分地欣赏。比方说，每天都跟你爱的人在一起，这很珍贵，但这不是因为时光带给你了愉悦，而是因为整个人生并不是那么长。

饮食的乐趣，远超过食物本身。它关乎了解食物的来源，关乎对食物背后故事的探索。这是一种更高级的享乐主义，它不仅满足感官，更滋养心灵。我们相信，那些以合理价格购买、带着热爱精心准备的食物，应该吃起来更美味。

想吃什么，是个人品味的体现。我们不必被专家的意见、被大众点评所左右，而应根据自己的理解和喜好来选择。这样的选择，或许偶尔并不完美，但它们属于我们自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东西很容易，知道什么东西好就困难多了，但要是你能把好东西找出来，你会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更加欣赏，甚至让你喜欢的东西变得更好。

—

一顿饭不能像最优秀的艺术那样深深地打动你。一顿饭想要让你流下眼泪的唯一办法，就是厨师使用了太多的辣椒。

食物，与其他艺术形式不同，它提醒你自己是灵体合一的存在。美食的艺术，不是超然的，而是根植于日常生活的土壤中。它让你在满足基本欲望的同时，也体会到了生活的美好。

你吃喝的时候，既满足了口腹之欲，同时也体会到全然无关功利的享乐愉悦。在每一盘简单的食物中，你找到了生活的节奏。美食，就像生活中的艺术，它不需要昂贵的门票，它就在你的日常之中，等待你去发现、去欣赏。

没有品尝过美食的生活，就像没有艺术的生活一样，缺少了一种色彩。吃饭的乐趣，并不只在于那些顶尖厨师的杰作，更在于我们每天的实践和体验。它教会我们欣赏生活中的简单和平凡，让我们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找到快乐和满足。

05

吃饭是一种快乐，而做饭是另外一种。

做饭，是一种创造的过程，将简单食材转化为美味佳肴。然而，随着速食文化和外卖服务的兴起，许多人逐渐失去了自己动手做饭的习惯，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做饭并不是照着食谱来。或者大多数时候，我们就不想按照食谱来。

我可能会打开冰箱，看现在已有的食材，想过往看过的某道菜，能用当前仅有的食材做出来。我会按照自己的调味、烹调时间，对原食谱做本地化改良。比如：别人都做咖喱土豆，但我换成了芋头之后，很神奇，获得了一种粘稠状的咖喱芋泥，得到了一种全新的口感和风味。

食谱就是问题的根源，照本宣科就是判断之死。一旦确定了一成不变的指示，就减少了厨师自己做决定的需求，从而也就削弱了他的技能。依靠书面的东西，而不依靠自己所见、所嗅和所尝，你就丧失了对厨房的指挥权。所以，阅读和书写对烹调来说不是好事——文字素养的崛起，致使烹饪素养的衰落。

一旦全都按照食谱步骤来，就会让自己少了创作的空间，快乐程度会大打折扣。（难怪大家写用量，都是「少许」「一点」，或许是为你留下发挥空间）

希望你对食物培养起感觉来，不管用不用食谱都好。做饭最大的快乐在于，你手边有什么，就做什么，在这种有限的条件下，创作出一种独属的美味，同时获得做饭和吃饭的双重乐趣。

在 #001 中，推荐过 《厨艺的常识：理论、方法与实践》，最核心的理念，便是「烹饪的起点始于思考」，做饭前要先想一下。作者反对，那种什么都不想，直接照搬菜谱的做饭方式。「开始前请先思考」，这能应用于所有的工作和生活。

做饭从来都不是只遵循一连串的规定指令就行的。从一开始，它就要求通过观察，判断怎样做才对，接着进行实践，构建自己的经验。

在厨房里，那些简单却变化无穷的菜品，是烹饪的精髓所在。番茄汁的酸甜、大蒜的辛辣、芝麻酱的浓郁，都需要我们根据直觉去调整。每一次的烹饪，都是一次新的探索和尝试。

生活中的快乐，往往源自那些日常的、熟悉的事物。一盘菜你只能吃一次，但烹饪的你可以反复地创作它，每一次都是对相同的食谱进行略有不同的「表演」。

06

食物带来的真实欢乐，不光出现在准备和进食过程中，也体现在种植过程中。

种植食物能让你更加重视时令，它要求你跳出日常生活的忙碌，去思考和体验季节的更迭。现代生活的同质化让你渐渐失去了对自然节奏的感知，而种植却让你重新与四季同步，每一天都充满了变化和新鲜感。

在菜园中，时间以一种更加人性化的尺度流逝。从几星期的快速生长到几年的耐心等待，你能学会从不同的时间框架中去规划和欣赏生活。春天的嫩芽、夏天的繁茂、秋天的收获、冬天的等待，每个季节都有它独特的韵律和意义。

为了种植，必须跳出当下这一刻去思考，但是时间框架仍保留着人类的尺度。生长最快的作物，比如芝麻菜，从播种到上餐桌，仅需几个星期；果树需要几年时间才能立稳根基，葡萄树需要的时间更长。如果采用轮耕，每三四年是一个劳作周期。菜园让你从星期、月份和年的角度去思考生活，而不是秒、分、世纪或者千年。

在这个时间框架之内，事情永远不会停滞不前。春天，你兴许每天都能看到作物在生长。每天早晨能发现浆果树又有果子成熟可以采摘了，尽管每株灌木一年只在三四个星期里给予这一馈赠。如果悉心照料，它能带给你一种万物都有苦也有乐的鲜活的无常感，让你体会到生死循环的必然性，同时也为自己能细细品味生活感到无上的荣幸。

与此同时，菜园千变万化的性质鼓励了一种「随它去」的态度：你知道好东西留不住，只能指望来年有幸再享受一轮四季更迭。

07

在日常生活中，虽然有些人觉得每天都能吃到相同的食物是一种幸福，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单调很快就会变得乏味。

食物的「有限」，能增加了我们对它的欣赏。当我们知道某种美食只能在特定的季节或时期享用时，我们会更加珍惜每一次的机会。就像乔治·洛卡泰利所说，他不赞成在秋天的十多个星期里天天到他的昂贵餐厅去吃松露。「不应该连吃上20次，每年两三次就够了。每次你品尝松露的时候，它都应该是一种特别的东西。」

「无与伦比」的东西，不管多好，也不能变得触手可得。到真正的顶级餐厅去吧，为了纯粹的愉悦，也为了拓展你的审美感受；但别去太多，每次去都要细细品味。

汉堡，再好吃，可能也称不上无与伦比。但对我来说，每年能吃上一两次，就足以让自己很开心，是那种像小朋友得到糖果一样的快乐。

天天吃各种高级餐馆，看起来貌似一种顶级享受，但时间一长，又变成一种惩罚，并且被拉高的阈值，让人无法再品味日常的美味。

08

在科技日益发达的今天，我们仍然珍视手工制作的价值。机器可能能够生产出标准化、一致的产品，但在食物的世界里，我们更倾向于欣赏那些带有个人触摸和故事的美食。罗杰·朗曼的白湖奶酪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根据季节的变化调整奶酪的口味，每一批都是独一无二的。这种手工制作的不确定性和独特性，正是我们所珍视的。

劳累不堪的人点了外卖，或者加热了一顿现成的饭菜，我们能够理解；但我们更欣赏亲自下厨的人，哪怕饭菜不一定完全合我们的胃口。

无论是在家中自己下厨，还是在餐厅享受大厨的手艺，食物都是一种人际交往的媒介。我们不仅仅是在消费食物，更是在体验一种文化和情感的交流。在餐厅用餐，我们期待的是一种温馨的氛围，一种被邀请分享的感觉。食物不仅仅是营养的来源，它还是我们社交生活的一部分，是我们与他人建立联系的方式。

人类的不完美正是我们魅力的一部分。我们不需要一个充斥着完美技术的冰冷世界，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充满人情味、温暖和真实体验的世界。

09

食物跟我们健康总是密切相关。而对外界充斥的各种饮食建议，我们却很容易被表面的信息所左右，而忽视了背后的真实情况。

首先，所谓的最新健康信息值得我们怀疑。媒体往往会不加批判地传播这些信息，但我们需要自己去寻求证据。例如，关于健康体重的普遍看法是 BMI 应该保持在 20～25 之间。然而，这个指标并不是绝对的，它忽略了个体差异，如肌肉量和身体组成。

我们应该意识到，匀称的身材比单纯的体重数字更为重要。一个饮食均衡、积极运动、BMI略高的人，很可能比一个久坐不动、只吃加工食品、BMI理想但生活方式不健康的人更健康。此外，生活方式的影响远大于体重本身，比如，一个瘦弱的吸烟者或酗酒者的死亡率可能远高于一个略微超重但生活方式健康的运动员。

怀疑态度，意味着别按表面意思听取专家意见。如果你不是高风险人群（这里指特别肥胖或者体重太轻），没必要总操心要改变自己，去迎合标准的理想状态。但如果你认为有风险，就自己去调查事实。

凡是只观察一个变量而得出的建议，最好都小心些，再看一看研究是否还控制了其他变量。比如说，研究显示超重的人更容易中风，这或许是因为，你把人群分为 BMI 25 以上的，以及 BMI 25 以下的两类，而前一种人，往往包含了更多年纪更大、吃得不好或者不爱运动的人。除非这些变量也得到了控制，否则调查结果跟BMI本身其实没多大关系。

更明智的决策，仍然是建立在准确的信息之上。

在复杂的营养世界中，简单的原则更有助于指导我们的饮食。迈克尔·波伦的「波伦悖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建议我们：「吃，但别吃太多。多吃植物。」这提醒我们，不要试图微观控制每一种营养成分的摄入量，而是应该关注整体的饮食质量和生活方式。只要用好食材、妥善烹饪就行了，其他则别担心太多。

其次，食物不会害死我们，但饮食会。很少有单一的食物成分能单独决定你的健康。你更需要考察整体，包括它们彼此的组合方式，而不是只看具体的某个因素。你不能把食物分解成若干组成部分——脂肪、矿物质、维生素、碳水化合物，等等——然后说，「这个好。那个坏。」

最后，依靠你的感官和经验来作出饮食决策。实践智慧需要你运用判断力，而你的知识和理解总是有限的。拥抱这种不确定性，并不是要我们陷入绝望，而是要我们更加精确地调整自己的信念，做出更合理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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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很推荐《 迷宫饭》，无论是在迷宫探险，还是在紧张战斗，主角们都要抽出时间来认真吃饭。作品中一直传达着最朴素的价值观：

当马露希尔不希望最后只留下自己一人，她执着于抹除人种之间的差异，让伙伴们能拥有跟自己一样的长寿，这种欲望让她被迷宫的力量所控制。

同行伙伴找到她，重新唤回她的理智，安慰她：其实不靠恶魔的力量，我们已经找到了延长自己寿命的方法了呀。

那便是：均衡的饮食、保持规律的作息、适度的运动。

我们与食物的关系，远不只是为了生存，还有很多值得我们珍视的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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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再忙也记得好好吃饭

阿颖

2024-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