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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榜提名之后》这本书给我的另一个帮助,让我对自己大学前两年,以及来美帝念书时的一些微妙的感受和行为习惯有了更好的理解,比如觉得“我很奇怪”, 以及“我很难融入”。
于是我想把书中介绍的观点结合我的回忆记录和分享出来,希望能让有类似经历的姐妹们感受到 ”原来有人和我一样!“,也能更好地整合自己的经历。
在正文开始之前, 我想强调的,小镇的出身是一个标签,也仅仅只是一个标签而已——不需要”足够小镇“ 才能从书中获益。正如作者指出,“学生背景并非优劣的二元分类, 而是一个有着强弱差异的连续统”。
我自己的小镇成长体验并不典型:虽然是小镇, 但是在南方,且不属于高考大省。而且我成绩中等,没有过好学生的光芒, 只是大学到了北方二线城市。 也就是说,我的成长经历与在中部地区小镇长大,之后到北上广等一线城市读大学的受访者体验可能是很不一样的。
但这不妨碍我主动选择书中的内容,为我所用。
在书中,作者介绍了“文化障碍”这一概念,即因为文化而产生的对于有效进行大学生活探索的障碍。我后来也意识到,很多我曾经以为是“我太笨了”“我太土了”“我太怪了”的感觉,其实都可以从这个角度理解。
下面简单介绍一下概念,后面会举具体的例子。(此处不喜欢理论的朋友可以跳过)
“文化脱嵌” :典型特征是进入精英大学之后,体会到对周遭物理环境和社会文化环境的全面隔离。 具体表现为发现自己的外貌,穿着,生活习惯,想法等诸多方面,在新的环境中好像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从而产生了困扰。
“文化迷失”:典型特征是进入学校后,场域的剧烈转变造成了内在的自我冲突,从而引发了行动目标的迷失。具体表现为对自己感到迷茫,不清楚自己是谁,想要什么; 大学里的新身份和过去的的旧身份来回拉扯,自己处在一种不稳定,撕裂的状态; 从而陷入自卑和封闭的状态。
承认这些障碍是重要的。曾经我们都以为 “就因为我一个奇怪的人,才会有xyz的体验” ,但是如果能意识到并不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制造障碍,而是我们无法选择的过去以及环境的剧烈变化产生了一些系统性障碍,我们就更能减少自责与内耗,专心于处理和消解障碍了。
“总是在后知后觉”
大学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困惑和自责, 很多很重要的事情,同学们似乎“突然一下就做到了”,但我不行,我甚至不知道要做什么。现在理解到这是出身于小地方的学生常见的困惑,正是一种“文化迷失”的表现。
具体来说,大一的时候,有同学“突然一下”就得奖学金了,我连有奖学金都不知道,更别提准备了;又或者一个很仰慕的学长“突然一下”,就要出国了,我连雅思和托福都分不清楚。
这种后知后觉,让我得知有保研选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搞绩点了;想要进实验室的时候,已经不招人了;申请硕士的时候,黄金套瓷期已经过了。所以我很多事情都干了两次,托福考了两次,硕士申请了两次,博士也申请了两次。
现在知道了,其实没有什么突然一下,只不过是有些同学早就已经开始收集大学里的各种路径的信息,而且ta们收集信息也是更容易的。 可能在还没有入学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了解关于奖学金,实验室,留学考试等各种路径。 此外,他们或许不需要处理文化上的冲击,也就有更多时间和精力来探索不同的道路。
他们很多事情一次就成功,是很自然的事情;很多事情我需要做两次,其实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并不是说我更笨,更迟钝,仅仅是因为了解的不够而已。
“过去与当下的撕裂感”
大学的时候我也时常感到莫名的慌张和羞耻,尤其是当我对某个事情的反应和大家不一样时。我现在意识到这种感觉,其实是‘文化脱嵌’的一种表现。
比如我的初高中都只有一个食堂,午餐和晚餐都是三个菜里选两个菜; 到了大学(双非二本),居然有两个食堂,而且每个食堂都有不同的档位,我当时在想:“天呐,怎么这么大呢!这环境也太好了!“ ; 同时我的天津室友在说:“这学校的食堂也太小了,就一层啊”
又或者是当我第一次来美帝的时候,看到图书馆的那么多书我都可以借,频频发出“哇!!!” 的感叹,而同行的美本毕业同学说”这个图书馆怎么连xxxx 都没有“。
当时那种**激动于见到了更大的世界,同时意识到我眼中的大世界可能对别人来说就是小世界,**让我觉得自己非常没有见识。
这种没有见识的感觉是蛮复杂的,一方面有点悔恨为什么自己没有见识呢?我该责怪自己的过去吗? 另一方面是兴奋,原来真的有更大的世界。也正因为这种复杂,不清楚其实非常自然的。
但是这种情绪其实难分享。 跟现在的同学分享可能会被认为太土了,因为羞耻感而无法开口;但是和过去的同学分享,又可能被认为在炫耀,因为谨慎而无法开口。这种无人可诉说的感觉,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和慌张。
“排斥向任何人请教问题”
最后,我意识到每去到一个新地方,我都蛮抗拒跟别人请教问题,总是有些孤僻,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就是内向,现在理解到了这种状态是“文化迷失” 的一种体现。
大学期间,我和导员的交流非常少,认识的学长学姐,也只是一起玩,很少向他们请教未来的打算。 此外,我也很少参加什么宣传讲座,结对子等活动,兴趣社团也不参加,只和某几个人玩得特别近。
我为自己行为合理化的理由是:“我不是那种靠关系的人。” & “ 我随心而动!不需要那么多信息!” 。
现在能更好地理解背后的动机了。 首先我并不知道信息交流的价值,也不知道我逃避的那些场合正是信息交流发生的地方。其次不知道需要整合,也不知道如何整合过去和当下、小镇与城市的撕裂感,因此处在一种自卑,自我怀疑的状态。与此共行的是人际关系中的敏感和小心谨慎,怕问了不合适的问题,被排斥或看不起。
现在知道了“文化迷失”的, 我要收回对过去的自己的评价,我并不是一个孤僻,不好相处的人,只是很多事情‘不知道可以问’、‘不知道怎么问’,因此不问。
分析了这么多,若你问我对以上的这些时刻感觉到遗憾吗?其实没有,我在回想和记录的时候都挺平静的。虽然付出的努力缺乏一种方向性,在职业发展兜兜转转,走了不少弯路,但是那些“缺乏方向性”的时间里,我在个人内在发展方面的积累也是存在的。 比如说虽然绩点掉了下去,但是我在原生家庭的理解和自我探索方面是颇有进展的。
和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一样,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
所以,不管你是不是“足够小镇”,你也可能经历过,或者依然在经历这些“后知后觉”的懊恼、“没见识”的慌张、“不敢请教”的封闭。 这些经历本身,并不是缺陷,只是一个“障碍牌”而已——提示着我们,“这里有些东西需要注意哦!”。
感谢你读到这里,我邀请你回忆自己到新环境时的状态,它是什么样的? 你有遇到过类似的“文化障碍” 吗? 你是怎么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