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和Lucky学姐的第二期的夏日协同写作,共读书籍是 《好不愤怒:女性愤怒的革命力量》,本篇内容从【愤怒】本身入手,循序渐进地讨论了【女性愤怒的污名化】、【对女性愤怒的一直与批判】,最后想邀请读者进行一个【简单的思想实验】。

我们不是想说:所有的愤怒、尤其是所有女性的愤怒都是合理的。
我们想说的不过是:并非所有的愤怒、尤其是所有女性的愤怒都是不合理的。
——Lucky

他们以为可以把我们掩埋,他们不知道我们是种子。 —— 墨西哥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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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愤怒

【Chuwen】

在读《好不愤怒》的过程中,我体会到了一种矛盾的感受。

无论是书籍还是新媒体,不乏“控制愤怒”、“如何不生气” 、“情绪管理” 等内容,这么看来愤怒是冲动,是不理智的状态,一直以来,我也因为从不发火而被人“夸赞”情绪稳定;但在书中,丽贝卡用历史和数据告诉我愤怒是珍贵的,可以带来革命的力量。那么这两种看待愤怒的态度是对立的吗?镜头切回最近,上个月打人事件被爆出后,大家都非常愤怒,但是施害者能施加如此的暴力不也是因为愤怒吗?这两种愤怒一样吗? 如果不一样,愤怒有多少个维度呢?

带着这些问题进行了一番研究之后, 才发现正是这些丰富的内容和夸赞塑造并维持了我们对愤怒的误解。

【什么是愤怒】

实际上,愤怒是人生来就有的基础的情绪之一(primary/core emotions),是人类承受环境的过度刺激(excessive stimulation)之后的一种反应,每个人都有(包括小婴儿)。芝加哥大学医学院的教授Paul C Holinger在 一篇专栏文章 中解释道, 这种刺激可以是负面情绪(eg. 压力,恐惧,羞耻感 ),也可以是持续的噪声或者气味。 刺激过度累积之后,人就可能感受到愤怒。换句话说,愤怒是很多负面情绪最后共用的通路。和恐惧一样, 这条通路可以理解为大脑传递的警告信号,意味着我们的边界被破坏,利益被掠夺,安全被威胁, 警告我们需要做出自保的行动了。

简单心理创始人简里里在聊到 “心理健康” 的概念时反复提到, 心理健康的一个指标就有能力对环境做出感受到适当的情绪, 适当的情绪包括愤怒。大多数人对愤怒嗤之以鼻,但实际上,能够有愤怒的情绪是心理健康的表现。

是的 ,愤怒是一种情绪,本身并不矛盾、不等于暴力,也不是脾气差的人特有的东西。

【愤怒导致的三种行为方式】

真正矛盾的是个体对愤怒情绪的表达方式, 也就是愤怒导致的行动。

大多数愤怒都可以有三种发展的方向:dysregulated anger(失调的愤怒) 、modulated anger (被调控的愤怒)和 restorative anger(修复性的愤怒)。

失调的愤怒可转化为言语或肢体上的暴力、抑郁甚至失语,其本质是强烈的不安全感下失控的状态; 被调控的愤怒可转化为不耐烦、拒绝讨论,强迫自己往好的方向看,是一种很主动的自我控制,但其本质是压抑和逃避;

最后一种修复性愤怒,可转化为进一步行动的内在动力。当事人放弃“控制”情绪,不再否认的自己的愤怒,或者为其解释,而是体验它。 这一种看起来十分残酷的方式,有着疗愈的效果,因为其本质是允许。

不难看到,愤怒导致的行动可能是建设性的,也可能是伤害性的。换句话说,是个体在愤怒之后的行为和心态,为愤怒本身进行了分类。

【引起愤怒的原因】

正如丽贝卡在书中指出——并非所有愤怒本质都是报复性的冲动。我同样认为愤怒的目的不仅限于报复。引起愤怒的原因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因为别人的想法和行为和自己预期不一致,一种是因为自己个人/所在群体的基本权益受到伤害或威胁,以及个人边界被破坏。

前者关乎特权/对别人的控制,本质是觉得自己是等级更高的存在,别人应该听自己的。这种愤怒是指向过去发生的事情,目的是对他者的惩罚,的确是报复性的愤怒。比如有些家长对子女的行为感到愤怒,原因是家长内心觉得自己对孩子有掌控的权利,于是强行干预子女的选择,不惜用肢体或者语言暴力;比如部分白人男性对希拉里竞选总统感到愤怒,其底层逻辑是“总统”这样位高权重的职位不可以是女性,于是当年大选的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希拉里的邮件门、网页上布满各种令人瞠目结舌的谩骂。

后者关乎自己的公民基本权利和边界。这种愤怒指向未来的行动,其目的是为了自我保护与争取平等的权利。 比如,由于对美国种族歧视的长期状态感到愤怒,马丁·路德·金成为黑人民权运动的领袖,愤怒促使他行动却没有使他失控,他主张非暴力并发起和平抗议;比如,由于对特朗普公开对女性价值和尊严进行贬低与羞辱感到愤怒,很多女性在他上台之后开始竞选公职,数量前所未有。 这些愤怒都是建设性的,因为这种情绪转化会内在动力、热情和未来的行动。

❗️❗️❗️需要注意的是“基本权益”的定义——是由法律规定的基本权益,而不是“我觉得我应该有的权利” 。 《应得的权利》 中条分缕晰地讲述了传统父权中部分男性”觉得自己应该拥有的权利“以及社会舆论对其的“偏爱”,比如与“拥有”与女性发生关系的权利,“拥有”一个伴侣的权利等。 由于这些“权利”无法被满足所带来的愤怒,属于第一种,是指向他人的。


二 、女性愤怒的污名化

【Lucky】

就目前所得到的科学研究成果来看,没有证据表明男性与女性在形成愤怒的根源与愤怒的表达方式上存在本质性差别,那么,为什么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女性的愤怒总是比男性的愤怒招致更多的负面评价?为什么男性的愤怒可以体现力量、激情与正义感,而女性的愤怒就是幼稚、表演欲、歇斯底里?这个谜团,大概可以从对愤怒的传统型解释入手。

【愤怒的传统性解释】

在现代心理学与生物医学为愤怒做出更加科学细致的解释之前,关于愤怒的叙述常常以这样两个维度展开:

一方面,愤怒被认为是一种原始的情绪表现,容易导向各种恶性行为,大多数社会文化排斥愤怒,且常常把它与疯癫这类精神不稳定状态联系在一起。对愤怒的批评古而有之,古罗马哲学家塞内卡曾如此描述一个愤怒之人:“这是一幅丑陋不堪的画面,充斥着扭曲涨大的疯狂,你无法判断这种邪恶到底更可憎还是更可怕。”

另一方面,愤怒也被认为具有积极正向的意义, 《尼各马可伦理学》中 就记录了亚里士多德对于愤怒的价值的肯定。当然,他的褒奖并非没有条件,那种本能的、不受控制的愤怒情绪仍然需要被警惕,但在此基础之上,他赞扬愤怒源于对不公现象的感知,有利于保障社会的公正,而愤怒的反面则是一种麻木。

简而言之,前者是一种非理性的情绪,后者是一种理性的判断。两个维度都有其合理性,也能够与上文中愤怒的三种表达方式形成一定关联。可不对劲的是,这些关于愤怒本身的观察和解读,偏偏以某种谬误的方式与两性群体分别进行了“配对”。

【传统的愤怒观如何与性别产生联系】

书中提到一项心理学研究显示:当向参与实验的人展示男性和女性的面部照片时,这些被试者更倾向于认为女性所展现出的表情变化是内在因素所致,而男性所展现出的表情变化则是外部因素所致。换句话说:女性的情绪化是生理性的、天生的,而男性的情绪化是有外因可循的。

如果说,上述心理学实验的结果看上去不那么直接,那么我想,也几乎没人不熟悉以下说法:女人是感性动物,男人是理性动物。于是自然而然地,两形群体就与愤怒的两个维度“完美结合”了起来,形成一种受到普遍认同的刻板印象:

男人是理性的,因此男性的愤怒通常出于对不合理/不公现象的正义感,反而凸显出一种男子气概;

女人是感性的,因此女性的愤怒通常是无理取闹或者情绪与精神失控的表现,只会引发秩序混乱,无益于现状的改善。

讽刺的是,许多统计研究证实,除卖淫之外的其它各种犯罪类型里,男性犯案的几率都远大于女性,包括那些由愤怒引起的暴力案件。“男性的愤怒比起女性的愤怒更理性”这样的结论,在种种数据面前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荒谬,不过出于“男女在理性程度上有所差别”这样一种草率的感觉,女性易于失控的愚蠢形象以及对女性愤怒的反感便在社会文化中被不断继承下来。


三 、对女性愤怒的抑制与批判

【Chuwen】

一条被公认的“定理”是:女性的愤怒只会带来负面效果,应当受到抑制与批判。这条“定理” 从父权社会以来根深蒂固地存在于各种文化中,潜移默化地塑造了大多数人(包括我们)对于女性愤怒的负面想象。

基于上述“定理” ,女性的愤怒在更多情况下直接被阐释为一种不好的东西,一种需要避免的感受。用丽贝卡的话说,女性的愤怒被净化了。和《如何抑制女性写作》相似,抑制女性的愤怒的路径也有多条,包括教育,惩罚和为其命名。

【教育:好女人都不愤怒】

“好女孩要温文尔雅,知书达礼,吃亏是福,不争不抢,不发脾气”这样的大道理,相信大多数东亚女性都不陌生。长时间浸泡在这样的话语下(比如我)从小就被教导不修建这样一条情绪的通路,所以每当我因为自己的边界被侵犯而感到愤怒的时候,我同时感到愧疚,因为这是不被允许的情绪;每当自己遇到矛盾的时候,永远在找自己的原因,无论自己做没做错都在道歉。(这是个体经验,不代表所有人,但可以代表很多人。)

借用 “象与骑象人”的比喻, 大象是我们的情绪,我们是骑象人。骑象人总是试图控制大象,但越控制,越控制不了。而着愤怒大象更不会自己消失,它会变成自我责怪,会变成对自己的感受的怀疑,会变成抑郁状态,又或是变成乳腺结节。

唯一让大象离开的方式就是承认它,可惜我们从没学过。

【惩罚:愤怒的女性会被上口钳哦】

16世纪有一种广为应用的刑具——泼妇口钳,又叫“长舌妇的缰绳”或“女巫的缰绳”,就是“专门用来惩罚那些出言不逊的坏脾气女性“的,这种刑具”以金属面箍将她们的头和下巴紧紧箍住“使她们无法说话,”有些铁口钳带有压舌板,能够插进嘴里,有些甚至底部带有钉状突起,能够刺穿那些反抗者的舌头。这样残忍的刑具并没有被遗忘,很多政坛女性在参与辩论时,不少反对者都在喊“为什么不给她夹上泼妇口钳!?”

【命名:会生气的女人都是疯子】

“疯女人” 是对愤怒的女性最常见的称呼,最有名的代表要数《简·爱》里,阁楼上那位被罗切斯特称为“疯女人”的伯莎了。大家都记得她烧了罗切斯特的庄园,却不记得她也有权利对将她锁在阁楼里的丈夫感到愤怒。为什么不记得?正如Lucky在上文提及的刻板印象:女人太感性了、小家子气;她们的愤怒都是琐碎的,不重要的;可能仅仅是因为要来大姨妈罢了。

如果这个女性在政界,那么她还可能有一个名字叫“ 美杜莎”,她唾沫横飞的瞬间被各大媒体精心捕捉并广泛流传。我们继续被教育到:你看,愤怒的女人就是这么丑陋且疯狂。


四 、一个简单的思想实验

【Lucky】

我们完全可以指责过去的人思想不够开化,也可以申辩如今泼妇口钳这种非人道主义的创造早已被弃用,更别提科学在人类基因研究上的进展了。可是,这就足以保证现代人能够像看待男性的愤怒一样去看待女性的愤怒了吗?似乎也并非如此。

在为不公而愤怒的时候,这种愤怒里实际上已经包含了良心与理性的判断——除非我们拒绝承认,对正义的追求是一种理性。问题在于,有些人的理性总是更难被认可。

即便是在性别平等尚未实现的社会环境中,即便是为自己或自己从属的群体所遭受的不公待遇而发声时,女性也很容易因为表现出了愤怒情绪而得到“偏激极端”、“缺乏理性”、“引起对立”、“影响社会整体进步”的批评。

就拿几年前轰轰烈烈的“#MeToo”运动为例,有无数女性勇敢地站出来,讲述自己被性骚扰与性侵的经历,却因为受到影响的领域不断扩大,波及的男性数量不断增加,关于性别议题的讨论不断升温,转而招致了对女性自身的攻击:

人们会想,也已经想,将女性的这次起义解读为一种歇斯底里的暴动,或者说一种政治迫害,他们认为这种情形不会持久,不过是女性一时幼稚的发发脾气,是失去理性的恶作剧,只要大家都冷静下来,就可以避免或者终结这种局面。人们会认为这种愤怒并不真实,不过是一种表演。人们会面临巨大的压力,无法严肃地去对待、也无法仔细地去聆听这种愤怒。人们会坚定地认为,表达愤怒的女性注定会输,她们这样做只会激起更激烈的歧视和蔑视。女性的愤怒一直以来都会、也会继续被当成是丑陋不堪、令人厌恶的危险事物,应当遭到叫停、受到奚落。

你可能觉得以上批评很有道理,不过先别急着认同,再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

在你生存的社会里,经常出现成年男子猥亵或性侵不满周岁的婴儿的恶性事件,但出于对小孩与家庭的保护、对犯罪者的恐惧、或是对法律的不信任,大多数受害婴儿的父母选择沉默而非报案。直到某次契机,一个受害婴儿的父母站出来揭发某位有权有势的名人的罪行,从而掀起了一场针对婴儿性犯罪者们的运动。

许多人开始愤怒地谴责那些实施性侵的人,要求大众关注这类极为普遍却又长期被忽视的事件,并大声疾呼社会与法律的变革。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人却在嘲讽着参与者的愤怒。

而面对此种状况的你,是否还会用“偏激极端”、“缺乏理性”、“引起对立”、“影响社会整体的进步”来形容参与运动的人呢?是否还会将其解读为一场“歇斯底里的暴动”或“失去理性的恶作剧”,“认为这种愤怒并不真实,不过是一种表演”,反而使得公众在压力之下“无法仔细地去聆听这种愤怒”呢?现在看起来,这样的批评究竟是冷静还是冷血?

如果你的答案是后者,那么为何同样的状况出现在女性身上,愤怒就变成了极端?舆论就要谴责女性发声,并要求她们保持理性?强调这只是偶发事件,不值得小题大做?

难道面对一种犯罪行为,如若不是由受害者的父母亲友,而是由受害者本人亲自进行控诉,这种犯罪行为的严肃性与严重性就降低了吗?难道当一个婴儿长大了,成为了一个女人,她就不再受到社会与法律的保护了吗?


结语  正视女性的愤怒

【Lucky】

当然,我们不排除有些女性在面对不公时的表达确实是过激的,但是,既然我们是如此地崇尚理性思考,那为何不能以一种温和理智的态度,去洞察这种过激的自我表达之下更为深层的原因呢?

许多人批评女性太过敏感、太多不满,才导致性别群体间的矛盾与对立。但是这些人没有想明白的一个问题是:很多时候,女性之所以愤怒,正是因为她们的声音很少被听到,正是因为她们一说话就要受到批评,正是因为她们提出的问题总是不被正视,正是因为她们没能得到应有的理解与反馈。

在女权运动兴起之前,在群体性的愤怒一直都被严重压抑的沉默年代里,女性只能主动或被动地保持着所谓的理性,的确也很难看到什么“性别对立”,但平等的性别关系也没有自动到来,“不愤怒”并未带来过什么进步;然而讽刺的是,女性一旦开始觉察并指出不公的现实,开始主动为自己争取平等的权利,却又立刻成了挑动“性别对立”、破坏“社会和谐”的狂热分子,遭到各式的口诛笔伐。

女性的不满与愤怒,是性别权力结构长期失衡的结果,包含着对于社会进步过程中所忽视的重要内容的控诉。假如存在什么对立与矛盾的话,也是因为有一部分受到这种结构庇护的人,至今不肯承认平等尚未实现,更不肯承认,女性的声音正在逐渐打开人类对于平等之真正意涵的认知。

【Chuwen】

无论是心理咨询,还是非暴力沟通,都在提倡要去理解愤怒背后的情绪。愤怒背后经常是害怕,委屈,痛苦,难过。需要注意的是,理解这个动作有两步,第一步是允许和承认,而后才有理解的空间。

我们的确通常去理解一部分人的愤怒——那是有“男子气概”的表现,是“坚定有立场”的表现,是证明“他在乎”。我们能够去理解正是是因为大家默认愤怒是属于男性的。 而女性的愤怒是不被允许的,不值得信任的,更别说愿意去理解了。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如此一来,难道世界上一半的人都没有愤怒的必要吗?

Again, if no human had anger, you wouldn’t need yours; but they do and you do.
再次申明, 如果没有任何人会愤怒,你自然也不需要愤怒;反之,你就得学会愤怒。
——Prof. Michael Karson(丹佛大学·心理学研究生院)

既然愤怒不分性别,都是基本和必要的,那就从允许和承认愤怒开始吧。从多给自己和他人(尤其是女性)一些耐心,从听她讲完愤怒的原因是什么开始。


参考资料:

  • [美] 丽贝卡·特雷斯特著,成思译:《好不愤怒:女性愤怒的革命力量》,北京:新星出版社,2022年。
  • 姜全宝,李波:《性别失衡对犯罪率的影响研究》,《公共管理学报》,2011年,第八卷第一期,第71—126页。
  • 张虎:《奇怪的婚姻:歇斯底里与女性主义的第二次浪潮》,《中国社会科学报》,2019年。
  • [澳] 凯特·曼恩著,章艳译:《应得的权利:男性特权如何伤害女性》,北京:联合出版社,2022年。
  • Simon Kemp, K. T. Strongman. Anger Theory and Management: A Historical Analysis.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ology, Fall 1995, Vol. 108, No. 3, pp. 397-417.
  • Alan Fogel Ph.D.. When Anger Becomes Empowerment: Restorative anger is healing, for self and others. Psychology Today. 2022.
  • Eric Haseltine Ph.D.. Anger Fuels Some of Our Toughest Problems: Why the war in Ukraine and school shootings both stem from cycles of anger. Psychology Today.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