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从新冠当中缓过来，元旦假期就迫不及待去看了「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两年前被疫情切割的双年展只是在出差途中匆匆一瞥，所以上一次认认真真看完深双还是2018年元旦，在南头古城，一转眼已经过去整整五年。 回想五年前的观展体验，如今对城市空间的感知、对规划设计行业的理解和视角都有一些变化，想在这篇周报中记录四个让我印象深刻的片段。
- 📎 聆听也是一种行动
- 🍺 罐体世界
- 🔫 噢！原来这也是「具体的事」
- 🤔 其实考现学考的是「人类世」
🗞报刊架在这里，可以查看往期周报的目录和链接。
📎 聆听也是一种行动
当天其实是奔着《聆听城市》这场论坛来的。听完这场论坛的感受是，聆听是一种人与城市的交互界面，是一种确切的行动指引。
殷漪老师关于行走与聆听的分享有很多启发。例如，声音实际上是一种感知（sound as a kind of knowing），而我们是谁（或者说我们的社会角色）决定了我们可以感知到什么。可以参照19世纪的游荡者和闲逛者们，由于「现代性」通过生成空间来向人们昭示其存在，而闲逛者和游荡者通过与这些空间保持距离，可以感知到更多信息。
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学着离开惯常的社会身份，或至少在这个位置上松动一下。
关于聆听与行走的关系，演讲提到，
视觉把我们从空间中推远，而听觉让我们回到空间中。
视觉是一种信息索取，听觉则像是让人们暴露在信息中，去主动地感知空间。殷漪老师提到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原住民如何依靠聆听来理解周围的环境，由此引申到「城市雨林」的概念。
我回想起来之前参与过的规划设计项目，感觉「城市雨林」在概念设计中并不是新鲜语汇，甚至已经显得有点「套路」。但听完殷漪老师的分享，从聆听的角度出发，发觉过往设计中对城市雨林概念的使用确实太过浅显，只是借用了雨林的符号，并没有真切地思考雨林生态中的人或其他生物如何「具体地生存」，其中还有哪些智慧与哲学可以被挪用到规划和设计中。
在论坛的尾声，鲁安东老师和殷漪老师都提到「行动」的重要性，聆听就是一种具体的行动。
🍺 罐体世界
这届深双主展场的空间体验和五年前南头古城有很大不同。南头古城的双年展像是建造了一座「城中村主题乐园」，进入古城门后就沉浸在展览空间中，周围的环境变得熟悉又陌生。同时古城墙强调了空间边界，由此产生明显的包裹感。
和五年前相比，这届深双在空间体验上的差异可能来自于金啤坊主展场和旁边天河城的平行关系，两者动线大致都由南端进入，到北端离开或绕回，中间没有明确的边界。从游览体验看来，主展场和天河城好像达成了一种默契，参观者可以随时从展场跳脱出来，切换回日常生活的频道，当然反过来也成立。展场与城市背景咬合得更紧密，猜想这样的设置应该也间接吸引了一些本来以购物为目的的客群。
主展场对啤酒厂工业遗存的改造特别精彩，在展场看到大大小小的发酵罐体像是一条暗线串联起来整个观展过程。例如，随着动线从南到北，隐约感受到发酵罐体变得越来越大。在入口附近只是作为装饰景观的罐体，在后半段成为可进入的空间。
罐体的不同改造方式和参观者产生丰富多变的交互。就整个展场而言，「寰宇对话」板块的罐体阵列大概是游客停留拍照时间最长的区域之一。除了作为视觉符号的发酵罐，在易拉罐车间有作为展陈设施的罐体、（疑似）可攀爬的罐体、被空中连廊连接起来的罐体，在E馆的天台还发现一个躺倒的罐体等等。「寰宇城市」的九个关于宇宙观的作品设置在罐体内部，或利用罐体底部的漏斗状空间。走到这里，即便已经无法辨认发酵罐的造型，但依然可以感受到自己与罐体、与场地的紧密联系。
@ 被用作照明的漏斗
回到整个粤海城的功能设置，似乎在国内还很少见到1万方体量的工业遗存搭配10万方级别城市商业的组合，十分好奇在展期结束之后金啤坊会如何策划运营🤔。
🔫 噢！原来这也是「具体的事」
前文提到，在《聆听城市》论坛的尾声落在「如何行动」上，在展览后半段的「寰宇对话」板块看到了很多回应。
其实在观展过程中偶尔偷听到路人对话，在部分展区，「看不懂」、「太专业」之类的内容还是高频出现。不过，「寰宇对话」中的《做-共栖之地》看到的很多参观者驻足阅读，感觉这些文字很有力地对冲了所谓的专业门槛。没有拍到介绍的展板，搜索到inD书展上对这个项目的介绍是这样的：
始于1993年的do it项目以「共栖之地」 (co-habitats)为主题，邀请44位/组中国当代建筑师、艺术家和科幻作家，以观念性的方案来共谱他们对人类与周遭环境共生、共存的理解、愿望和行动, 并持续传递do it的理念。
《做-共栖之地》也许在有意淡化建筑师、设计师或艺术家的身份，反而突出了这些可能无厘头、可能引起深思的「手把手」的行动建议。阅读这些文字时我想到的是在乔尔事务所的2022漫游备忘录写到要做「具体的事」，这大概就是一些「具体的事」，是看到就会有冲动要做、看到就知道应该如何着手开始的事。
@ 《做-共栖之地》(do it - co-habitats)
🤔 其实考现学考的是「人类世」
所有展区中逗留时间最长的是「寰宇城市」。先抛开「寰宇城市」中的作品，倒是在展区角落的几张桌子上，我把每一本书都几乎翻了一遍，感觉和上一期周报介绍的内容有一些关联，大概也扣到了这届深双「城市生息」的主题。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本多沙映的《人工植物门》，有点类似于社会植物学的视角，审视人类对自然的干预、改造、模仿和征服。本多沙映收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70多株人工植物，并且像真正的博物学家一样研究这些人造的植物。
在日常生活中，这些不求水、不求光，只是静静伫立在房间角落和街角的人工植物们不像天然的植物一样被科学地研究，但却在生活中悄悄、不断地滋生，见证社会发展的某一层阳台。
如果你专注于「人造植物」，你会意识到每一种植物实际上都是非常独特的。除了在材料、颜色、图案和结构上的差异外，人类和机器工作的痕迹，例如印刷错误和毛刺，也赋予了它们个性。花瓶里的花吸收水分，美丽地开放，然后消失，而一大堆塑料站在一个没有水的空花瓶里，它们的花瓣在一个恒定的状态打开。这是提供了一种新的看待世界的方式，尤其是当自然和人工之间的界限开始消失的时候。
@ 《人工植物门》
带着好奇我翻到本多沙映的个人网站以及一些采访文章，发现本多沙映是一名珠宝设计师，除了人工植物研究之外，本多沙映还使用回收的塑料制作珠宝。
我创作作品并不是为了环境问题。我更关心的是如何让垃圾变得有趣。到目前为止，人类一直认为自然物体和人造物体是相矛盾的。但是，在这个被称为
与其说我想作为一个艺术家来传达信息，不如说我想站在一个考古学家和考现学家的立场上去观察和记录这些现象，所以我借用虚构的形式，用植物图鉴和石头来表达。
在那几张桌上的书籍还有关于施工现场的碎石收集、意外入侵写字楼的植物、植物创伤、以及福岛核污染持续监测等等主题的研究，翻看的过程我联想到之前介绍到关于考现学的内容，放置在人类世的背景下好像有了另一层意义。考现学不仅是在记录人类在空间中的行为或人类对空间的干预，同时也在冷静地观察人类与自然环境如何周旋、如何彼此侵犯、如何微妙地妥协，就像人造树叶上独一无二的毛刺一样。
这届深双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还是看不完。在《聆听城市》论坛上，鲁安东老师提到展区并没有明确的序列安排，不过从从展区入口附近的流浪猫之家到最后「寰宇城市」板块中的九个宇宙观，能明显地感受到循序渐进的冲击和惊喜，希望还有时间二刷。
📮欢迎回复有趣的想法，查看其他文章可以订阅公众号「乔尔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