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又看了一遍《火花》,印象最深刻的镜头在第2集,演出之后德永、山下和百合枝在攀爬架上吐槽制作人的品味。镜头在平移,支架不断接近、重合、远离。看到这里被莫名击中,以至于后来去东京还圣地巡礼了一次这个攀爬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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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意识到在国内好像并不常见位于街头开敞空间的游憩公园,它们大多出现在商场、小区内部或是校园体育场的某个角落。这周还翻看了一些研究和图像记录,发现这样的空间在英文中就是用playground指代,韦氏词典对playground定义是:

A piece of land used for and usually equipped with facilities for recreation especially by children.

一块用于娱乐的场地,通常配有游乐设施,尤其适合儿童娱乐。

但显然,对照这些街头的儿童公园,将playground翻成操场不那么准确。儿童公园、游乐园、游乐场等也不完全等同于这样的空间。在知乎上看到一篇讨论playground如何翻译的文章,作者提到《少年的你》中对playground的翻译是**「乐园」**,也算是信达雅。

从1880至今的100多年,乐园的视觉形象以及城市功能发生了很多变化。这期周报关于滑梯、沙坑和童年想象:

  • 📷 镜头中的乐园
  • ⛲️ 乐园进化史
  • 📐 Aldo van Eyck的几何游戏
  • 🎏 乐园荒漠
  • 📑 儿童友好城市的设计导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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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在收发室安装了报刊架,可以查看往期周报的目录和链接。


📷 镜头中的乐园

看到四位来自不同国家摄影师的影像记录,对乐园的观感更立体了一些。

木藤富士夫拍摄了一组日本乐园的夜间肖像,他镜头中的游乐设施像是中古玩具,显得怪诞甚至是有些诡异,但也容易想象到,在白天,这些大玩具是孩童们的守护神。选择在无人的夜间进行拍摄,也像是木藤富士夫在向城市提出问题,如何思考玩乐的孩子们、游乐设施以及城市环境之间的关系。

在日本,水泥游乐设施十分普遍,在大多数情况下,它们的危险性不高,几乎不需要维修,只要每隔几年重新涂漆上色,就又是孩子们玩乐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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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熊猫📍藤泽市后河内公园 by 木藤富士夫

俄罗斯摄影师Ivan Mikhailov将镜头对准乐园中的「火箭」,它们映射出的是前苏联对宇宙的乡愁。这些诞生于冷战时期的乐园被设计用于激发少年儿童对探索太空与国力竞赛的热情,而火箭则是最好的空间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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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火箭造型的游乐设施也同样出现在美国。除了火箭以外,卫星、潜艇、雷达等等太空时代的设备也被广泛用于乐园设计。直到冷战结束后,随着第一本《公共乐园安全手册》出台,这些设施以安全为由被逐渐替代。不过,由于这些火箭承载了太多童年回忆,不少地方都出现过反对拆除的声音。威斯康辛州Carson Park的主管在面对设备拆除时哀叹道

在所有的设备中,火箭拥有最多的记忆。

许多游戏的价值都随着安全手册的出台消失了。

毕竟小朋友们应该都幻想过攀上阶梯钻进火箭,按下点火发射的按钮,成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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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ocket slide at a playground in Iowa, United States. Photo credit: Carl Wycoff/Flickr

西班牙摄影师Guillem Vidal的视角有些特别,他记录了一组被遗忘的乐园。在Guillem Vidal的作品中可以感受到有一种落差,曾经充满生气的空间被自然的触角包围、吞噬。正如摄影师在介绍中写到的:

这些照片是对过去的一个缩影,一个让人想起童年的时代。在那个时候,游戏、创造力和环境都是可能的。今天,在这些作品中,只留下了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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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orgotten Playground by Guillem Vidal

美国摄影师Brenda Biondo对乐园的影像记录覆盖更长的时间跨度,记录了1920年~1975年乐园设施的变迁,也投射出几代人对于玩乐的集体记忆。

现在我们需要找到现代的方法,来重建孩子们与其他孩子一起进行令人兴奋的、自我导向的户外游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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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nce Upon a Playground: A Celebration of Classic American Playgrounds, 1920-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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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ce Upon a Playground: A Celebration of Classic American Playgrounds, 1920-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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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园进化史

乐园起源于19世纪,搜寻乐园的历史可以发现,一百多年来乐园的空间形态和视觉形象经历了一系列演化

  • 1880s~1890s:沙坑、双杠、跳马;
  • 1900s~1920s:旋转秋千、攀爬架、滑梯;
  • 1940s~1950s:冒险乐园、junk playgrounds
  • 1950s~1970s:火箭、动物、隧道等新奇造型;
  • 1970s~2000s:标准化的、圆角的、色彩丰富的游乐设施;
  • 2000s至今:功能更整合的游乐设施。

除了外观,乐园的经营和管理也体现了社会变迁。19世纪的乐园多由私人建造,作为俱乐部的附属部分,以会员制的方式运营。1906年,美国乐园协会(PAA)成立,乐园开始以公共设施的角色出现城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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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ob Maris--阿姆斯特丹的会员制乐园

乐园不仅仅是游乐设施的组合,他们的选址、设计、活动以及与城市的关系,都映射出特殊的文化背景。它们的社会价值还在于:

让人们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审视某个地方——那些我们感觉、记忆、经历和属于某物的地方。

乐园是对每个人都有意义的空间。因此,在怀旧情绪的驱使下,我们发现像滑梯和秋千这样简单的事情在文化史上有着重要的篇章。

📐Aldo van Eyck的几何游戏

在二战之后,满目疮痍的城市中出现了关于乐园设计的新实践,被称为adventure playgrounds或junk playgrounds。它们的建造成本低,标榜「反美学(anti-aethestic)」的观念,在城市空间中即插即用,帮助城市更迅速地建立起重建的节奏。丹麦景观设计师索伦森(Carl Theodor Sørensen)通过观察少年儿童在废墟周围的自由游戏,发现他们对城市中的废弃物有着大人们难以理解的「想象性使用」,索伦森认为,

游戏不应该被视为一种促进既定审美价值的说教活动。相反,游戏可以被视为一种反审美的行为。

结构主义的先驱阿尔多·凡·艾克(Aldo van Eyck)沿袭了junk playground的设计哲学,1947年至1978年期间,凡·艾克为战后的阿姆斯特丹设计了700要多座小型乐园。尽管目前只留下17座,但其中的设计特征一直影响至今,在第一期周报中也提到过他的设计理念。

在新城一座接一座拔地而起的时代背景下,凡·艾克没有顺从当时大行其道的功能主义思潮。凡·艾克认为,城市并不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而缺乏创造性正是战后大多数新城的噩梦。因此凡·艾克以小尺度填充的方式来设计乐园,在城市中被忽略的空间植入儿童乐园。不仅如此,凡·艾克还消除了乐园的边界,使它们更得以成为城市的一部分。Bertelmanplein是凡·艾克设计的第一个乐园,由一个矩形沙坑、三个单杠以及一个小型攀爬架组成,兼具创造性、经济型与设计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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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an Eyck设计的第一个乐园:Bertelmanplein

凡·艾克的乐园充满直线、圆形、正多边形等几何图案,在他的眼中,乐园是一个帮助孩童认识自己的空间:

设计并不是为了展示它们是什么以及如何使用它们,而是建议它们可以是什么。

一个静态的作品,能让一个孩子发挥他所能表现出的所有动作和柔韧性,这就是简洁几何造型的天才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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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艾克的乐园设计语言

尽管这些简洁的线条乍看之下好像缺少一些温度,但是在读到凡·艾克对于城市与孩童的思考之后,很难不被打动:

To consider the city is to encounter ourselves.

思考这个城市就是遇见我们自己,

To encounter the city is to rediscover the child.

与城市相遇就是重新发现孩子们,

If the child rediscovers the city,

如果孩子们重新发现这座城市,

The city will rediscover the child –ourselves.

城市会重新发现那些孩子,重新发现我们自己,

The city has forsaken its identity. It has become an onlooker instead of a participant, an isolated soul amidst millions of isolated souls. But children withdraw from this paradox. They discover its identity against all odds.

这个城市已经抛弃了它自己的身份。它已经成为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成为数百万孤立灵魂中的一个。但孩子们克服了这种矛盾,他们排除万难,发现了它的身份。

🎏 乐园荒漠

2019年,时任纽约市主计长Scott Stringer发布了一份报告《State of Play: A New Model for NYC Playgrounds》,介绍纽约市儿童乐园存在的问题以及改善建议。

尽管纽约市当前拥有大约2000个儿童乐园,但实际上人均游乐场数量在美国主要城市中排名第48位,每1万居民仅拥有2.4个儿童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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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布鲁克林的儿童乐园供给缺口最突出。相比起曼哈顿每万名儿童有15个乐园,布鲁克林仅有8个,且有大约24%的乐园因设施陈旧、缺乏维护等问题被认为环境「不可接受」。

继2007年提出将学校开放转变为乐园的行动(Schoolyards to Playgrounds)之后,Stringer在这份报告中提出将人行道转换为儿童乐园(Pavement to Playgrounds)的建设模式,建议在尽端路或打断小流量道路中采用倾斜式泊位,在保证停车需求的情况下植入儿童乐园。在这个模式的干预下,报告提出在未来五年内新建100个儿童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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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te of Play: A New Model for NYC Playgrounds》

另外,对于改造的资金筹措,这份报告建议:

非营利合作伙伴可以帮助支付这些新游乐场的费用,一般从一百万美元到两百万美元不等。与此同时,纽约交通部(NYCDOT)将承担与路肩和护柱增强相关的主要费用。

📑 儿童友好城市的设计导则

翻到几个可以指导当下规划设计的手册和工具。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

儿童友好型城市规划手册

手册提到儿童友好型城市需要多尺度规划的配合,并建立儿童可以参与的决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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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于规划、设计和管理不同尺度城市空间的工具

住房与城乡建设部在2022年5月发布的

《城市儿童友好空间建设导则》

导则提及城市儿童公共服务设施体系以及城市空间适儿化的改造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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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友好空间体系与建设要素

Cities For Play:

《设计儿童友好型高密度社区》

来自东京、新加坡、伦敦、安特卫普和温哥华等城市的设计干预和规划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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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密度住区的设计干预

ESRI:

Mapping a More Playable Future

数据驱动的乐园选址决策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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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兹堡的乐园分布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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