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这是“日出山谷”第三十三期。
“日出山谷”是由我主理的 Newsletter,内容主要分为三个方面:认识自己、探索世界、了解未知。针对这三个方面,我会分享自己的所思所想,并推荐个人觉得不错的东西,可能是电影、书籍、工具或文章。之所以聚焦这三个方面,是因为我认为好奇心是个体发展的重要推动力。
作为 Best of Book 系列第四期,本期推荐《自下而上》这本书,英文叫“The Evolution of Everything:How New Ideas Emerge”。看完此书后,我个人打四星半。之所以去掉半星,主要是翻译问题。
先说一点题外话:
在“一千零一夜”系列第43夜《自私的基因》中,梁文道提到“对我们现代中国人的世界观,看待事情的办法,以及思考问题的方法,影响最大的两个老外,一个不用说,当然是马克思,还有一个就是达尔文。只不过跟马克思一样,达尔文对我们现代中国人的影响也是间接的,主要是透过20世纪初期流行的一套社会达尔文主义,被我们中国人吸收了达尔文的观念,成为大众流行的一套想法。社会达尔文主义,简单的讲,就是把原来适用于生物领域的、自然领域的演化论。当然,大家习惯进化论。我比较偏向译成演化论,以后再跟大家解释理由......”
当时,我就好奇为什么道长会偏向把“theory of evolution”译成“演化论”,而不是中国人人皆知的“进化论”。
结合最近看完的《超级符号就是超级创意》,我有了一些新的思考。无论是“进化论”,还是“演化论”,它们都是词语。什么叫词语?这本书提到“词语是对事物的召唤,词语到达不了,事物就没法出场”。
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在他的著作《在通向语言的途中》里——如此论述“词语的权能与尊严”:“唯有词语才能让一物作为它所是的物显现出来,并因此让它在场。”
这本书继续指出:世界就是认识,认识就是分类,分类就是命名和标签,命名和标签就是词语和符号。
奥地利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说:“我们的思维总是被词语误导,我时常感到在说话的时候,经常需要把词语从我们的交流中拿出来,送去清洗,再重新送回交流中。”
哈耶克描述词语对思想的控制:我们思考问题的时候,一定要用中立的词语。因为大多数的词语,都有它的立场和逻辑。你使用了这个词语,就站在了它的立场,进入了它的逻辑,你就无法独立地思考,而只能得到它的结论。
同样是“theory of evolution”,“演化论”与“进化论”有着不小差别。窃以为,“进化论”某种意义上代表进化出来、新出现的事物比旧有的事物更先进、更高级,A进化成B,这暗含着一种“升级”,一种“持续上升”,“进步”的思想。它不仅适用自然,而且某种程度上与人类政治社会有着关系。
而“演化论”更客观、中立。同样是适应环境,“演化论”强调的是“逐步演变,渐次展开”,而最关键的是演化出来的新东西,不一定比旧有的东西更先进、更高级。换句话说,演变出来的新东西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退步”,而非一定是“进步”。总之,它更适应环境,更利于发展。
现在,说回《自下而上》这本书。
在本书中,作者认为“evolution”即演变远比大多数人意识到的更为常见,更具深远的意义。它不仅局限于遗传系统,还能解释几乎所有的人类文化改变方式;从道德到技术,从金钱到宗教。
如果追溯本书的理论基础,则是来自达尔文的生物学理论。
作者说:“我想把查尔斯·达尔文提出的生物学理论,套用到人类世界的方方面面,让你透过设计的错觉,看到潜藏在底层的,自然发生的、未经规划、无情推进却又美丽动人的变化过程。”
这本书的核心观点是:
演变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它是理解人类世界和自然世界如何变化的最佳途径。人类制度、人工制品和习惯的改变,都是渐进的、必然的、不可抵挡的。它遵循从一个阶段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叙述方式;它慢慢推进而非大步跳跃;它有自己自发的势头,不为外部所推动;它心里没有什么目标,也没有具体的终点;它基本上是靠试错产生的,而试错是自然选择的一种形式。
除生物领域,演变适用于社会、资金、技术、语言、法律、文化、音乐、暴力、历史、教育、政治、神祇和道德等领域。演变是一种通论。通论认为,事物不会始终不变,它们不可抵挡地逐渐变化;它们表现出“路径依赖”;它们有着修改过的“血统”:它们试错,表现出选择性持久。对于这一内生变化过程,人类无功可邀,因为它并无从上到下的指挥。
基于此,作者撰写此书,全书分为16章,分别从宇宙、道德、生命、基因、文化、经济、技术、思想、性格、教育、人口、领导力、政府、宗教、金钱和互联网领域,阐述它们均遵循演变之理发展。
以技术为例,我们来进一步看看它是如何演变的。
作者认为发明是一种演变现象。人们常说,技术是那些像神一般的天才发明的,他们在偶然间冒出了改变世界的点子。从蒸汽机、电灯、喷气发动机到原子弹、晶体管,他们的问世,是因为有斯蒂芬森、爱迪生、惠特尔、奥本海默和肖克利。
但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发明和发现都曾同时出自不同人之手,为此还使得竞争对手愤怒地互相指责。
以电灯泡为例,大家都知道是爱迪生发明灯泡,而实际上,英国人把纽卡斯尔的约瑟夫·斯万称为白炽灯泡的发明者;在俄国,俄罗斯人把发明灯泡的荣誉归为压力山大·洛德金。罗伯特·弗里德尔、保罗·伊斯雷尔和伯纳德·芬恩合著的发明史显示,有不少于23人在爱迪生之前发明了某种形式的白炽灯泡。
凯文·凯利在《科技想要什么》一书中说,我们知道温度计有6位不同的发明者,皮下注射针头有3位,疫苗有4位,小数有4位,电报有5位,摄影术有4位,对数有3位,蒸汽船有5位,电气铁路有6位。
这样的事实向我们揭示,我们所敬奉的“发明英雄”实际上没有那么重要。如果在某个阶段,发明一定会出现的话,那有可能只是爱迪生比其他人的运气好一点。当然,我们并不否认爱迪生的投入、付出和伟大贡献。
并且,技术的发展和进步不可阻挡。
一方面,是和生物学家所说的“趋同演变”的等效现象:不同的地方都出现了对特定问题的相同解决方案。书中举例:古埃及人和古澳大利亚人未经商量,都发明了回旋镖。亚马逊和婆罗洲的狩猎采集部落都发明了可朝着猴子和鸟儿发射毒箭的吹筒。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两者都想到了一个违背直觉的点子:要想吹射准确,持箭筒的双手不能完全静止,而要靠近面部,缓缓划圈。
另一方面,技术发展必然性的另一条线索,来自进步是渐进的、不可逆转的,因此也就无法阻止。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是摩尔定律。
作者在书中如此说道:
事实上,从石器时代到如今,在地球上每一个角落,技术的故事都是这样:不管你考察什么地方,技术都庄严地从一种工具进入下一种,很少蹦蹦跶跶,也很少偏离主线。
如果你想了解宇宙、道德、生命、基因、文化、经济、思想、性格、教育、人口、政府、宗教、金钱和互联网的演变,建议你阅读此书。
最后,本书作者值得一提:马特·里德利(Matt Ridley),他是英国记者、科学家、商界人士、英国上议院议员、著名的科普作家,早年就读于伊顿公学与牛津大学莫德林学院,主修动物学,并因对雉鸡的繁育系统研究而获得博士学位,后加入《经济学人》杂志,担任科学编辑。其著作入围六大文学奖项,其中包括《洛杉矶时报》图书奖与美国国家科学院颁发的最佳科学图书奖。
除了《自上而下》,他的《基因组》、《理性乐观派》、《先天后天》、《美德的起源》等书均值得一读。

本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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